4马车(1 / 2)
夜半,更深露重。
官道上,马蹄与车轴滚动声愈近,惊动了远处林间夜栖的飞鸟,激起阵阵扑簌。
踏着夜色,一辆灰扑扑的马车正飞快行驶着,一路向前,不过多时,眼前陡然出现了三条岔道。
带着斗笠的车夫目光一转,摆动缰绳,朝最右侧驶去,却并未入岔道,而是踏过草地,径直前行,辙痕很快隐没在草丛间,失了踪迹。
半柱香后。
几匹马追了上来,惊疑不定地停在岔道口。
这是出京必走之路,平日往来车马众多,地上辙痕凌乱不清,根本无法辨别。
几人面面相觑,不确定马车走了哪条道,他们一时也不敢贸然行动。
数息之间,又是一匹快马奔来。
马上人一身暗色攒花锦袍,面白无须,赫然是名年轻太监,腰间挂着的深黑令牌更是昭示着他的身份??出自东厂。
见那人来,几人连忙策马靠近。
“回禀大人,属下无能,跟,跟丢了……”
下一秒,马鞭呼啸着朝出声那人面上挥去,险而又险擦过眼尾,留下二指长的血痕。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一辆破马车都能跟丢,简直一群废物!”赵青神色阴冷,“跟我求饶,呵,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掌印交代吧。”
“驾??”
*
王致和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甩掉了从出京开始便一直跟在屁股后的尾巴,他嗤笑一声,“他爹的,几个阉鸡还想追上老子,回炉重造把那玩意儿再装上都不够格。”
比起普通的车夫,男人身形更为高大,他长相周正,浓眉大眼。但眼尾处的疤痕显出几丝匪气。他吹了几声口哨,从怀中摸出一块馕啃了一口,继续赶路。
车轮压过石子,车身颠簸几下,身后传来低声闷哼,像是有人磕着了,但很快又安静了下去。
王致和循声转头,恰好一阵夜风吹起车帘,从帘角掀起的缝隙中望去,只见一少年正侧躺在铺了层地毯的车厢内,脸恰好对着车门。
他呼吸一紧。
黑暗中的少年白得晃眼,面上每处都生得如精雕玉琢,似一尊玉偶。透着薄红的眼皮紧闭,秀眉蹙起,睡得并不安稳,但明显是累极,马车刚刚一路狂奔,也没能将他惊醒。
不知梦到了什么,他那形状姣好的饱满唇瓣委屈地抿起,又微张着,泄出几声梦呓,细细软软,像是幼兽的呜咽。
“不,不要……”
“我不是……”
“唔…爹,娘……”
王致和眼睁睁看着一滴泪珠从他眼尾滑落,消失在浓密乌黑的鬓发之间。
他怔愣着收回视线,却半点没聚焦在面前的路上,许是馕太干,他嚼了半天都没咽下去,只得解下水囊喝了一口。
用手背抹了把嘴,他啧声:“嘁,一个大男人咋长这么白呢,怕不是从小吃豆腐长大的。”
长得也跟个小姑娘似的,还怪好看。
他嘟囔着,还是放缓了车速,让车身更加平稳。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