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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上山祭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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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雨霁,远山碧洗,雀鸟寂啾,路人寥寥。湿漉漉的空气兀自挟带一股冷冽的寒气,直往骨头里钻。?昧灰沉的天光敞亮了不少,门前两颗树枝桠光秃秃的,参差的剪影错落延展。

洛瑜就坐在门后,仰着头出神地盯着那一方剪影。

从前她每年都盼着红枣和枇杷快快成熟,然后寻来一根细长竹竿,攀爬上树,专挑个儿大又红的枣、或是个儿圆又黄的枇杷,手中竹竿伸过去在枝干边使个巧劲儿轻轻一敲,相中的大枣就顺势落了下去,她高兴地唤外祖母,“打枣打着了”,外祖母就从屋里出来嗔她是个小馋猫,叮嘱着她在树上担心些别摔了,然后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大红枣,给她整齐放在小筐里。

外祖母总是舍不得吃,总是把好的留给她。

她沉浸在无数琐碎却又熟悉的片段里,伤感怀念不已,深知时光如白驹过隙永不会倒流,外祖母亦不会复生,因而又更感到无助与痛苦。

洛瑜吸了吸鼻子,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张手帕,瞧样式和颜色有些眼熟。她抬手愣愣地去接,视线一转,看到了祁凛彻的脸。他一直陪着她安静地在旁坐着,适时地掏出手帕、适时地擦了擦她眼角溢出的泪。

她回过神,问:“我的手帕怎么在夫君手里?”

祁凛彻不解:“那应该在谁手里?”

“……”

当然是在她自己这里!

洛瑜被这么一打岔,悲伤的情绪竟淡去了一些。祁凛彻敏锐地察觉到了,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雨停了,”洛瑜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说道,“夫君,我想去给外祖母祭扫。”

“嗯。”祁凛彻也跟着起身,颔首说好。

“不过得先去镇上买些香烛纸钱……”洛瑜正说着,忽然听祁凛彻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他道:“不必买。”然后让荀青把另一辆马车上的香烛纸钱、纸扎的冥屋都一并拿了过来。

洛瑜震惊得看了眼荀青手里提着的一大推东西,又惊愕地看向祁凛彻:“夫君,你……这又是何时准备的?”

这一路他都与她同坐一辆马车啊。她想了想,猜道:“莫不是趁我在车上睡着那会儿,夫君吩咐去买的?”

祁凛彻没有回答,那厢荀青走近了,先是飞快瞄了眼大人的神色,然后才笑着解释道:“回三夫人,这是大人半月前就吩咐属下准备妥当了的。若您觉着还少了什么,只管吩咐属下,属下立即去镇上采买回来。”

洛瑜说不缺什么,“这么多已经足够了,多谢你。”荀青忙不迭推辞说不敢当,“属下都是依大人的吩咐办的。”

祁凛彻就站在她身旁,压着上扬的唇角,洛瑜知道他定然是在等着自己又说一遍多谢夫君。这句话只在今天她就已经说过了多次,说得多了,份量好像就没那么重了,也就越觉得他将一切都提早预料到、安排得妥妥当当,是个可靠而令人安心的男人。

她心里十二分的感激,其中却有五分压力,自己承了他的好,却不知该如何还回去,因而总觉得亏欠了……

然而祁凛彻却像是猜到了她此刻正在想什么,他附耳过来轻声道:“你我夫妻,何须言谢。”

这都是他理所应当做的。

……

上杨村的对面是一座山头,中间隔着一条河。按村里的习俗,若是有人故去了,其亲人就会在山上选个地方将人埋葬,埋得越高,一般在村里人看来身后事也就越体面。当然,选的地儿高了,抬棺上山或是以后祭扫时也得是费些力气,故而半山腰的墓坟位置才是多数村民的选择。

当然,这里头并不包括洛瑜的外祖母。

“那年我叔父和婶母匆匆赶来,也没有来得及给外祖母办一场丧事,就十分潦草地把外祖母埋在了山脚下。”洛瑜轻声说着。

两人一同沿着泥泞的黄土路往河边走,祁凛彻弯腰作势要抱起她,她摇摇头说想自己走一走,“这条路曾经走过数百数千遍。幼时最爱来河边玩水,摸到好看的石子就带回家;还有小虾米小河蟹,只要翻开浅水边的石头,保管一抓一个准;若是偶尔遇上干涸,村里决计有大半的婶婶争相奔告,急着赶来,挽起裤腿,提着竹篓,去到河中央捡田螺,河中央的水草最多,不管鱼儿还是虾米或是螺子,都是最肥的……”

说起幼时的童趣,洛瑜如数家珍,简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才下过雨,这条路并不好走,湿黏的黄土泥巴牢牢扒在鞋底,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鞋底就“增高”了两寸。

洛瑜停下话头,垂眸瞥向祁凛彻的鞋??果然也没能幸免。连袍角都爬上了几个污泥点子,不过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依旧走得不急不缓,迁就着她的步伐。

“夫君是不是从没来过这种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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