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容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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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鹿宴设在御花园的水月亭。
亭子建于湖心,四面环水,亭周栽种了海棠,盛放的棠花茂密的枝叶绕满了亭子的围栏。
月色照于亭中,湖水静谧,花香氤氲,在此设宴畅谈颇具雅趣。
怡安不知来是要在外头用膳,来时的披风太薄了,不足以长时间待在夜风里。赵容便赐了一件月白缎雪狐毛大氅给她。
许是正极殿中的琉璃塔,勾起了姐弟二人对少时情分的追忆,宴上气氛融洽。
赵容时不时说起一两件他们儿时的趣事。
他伸手握住酒壶,又自斟了一杯清酒,“皇姐少时当真如太阳般耀眼,六艺俱全、友爱弟妹,是为典范。”
“我虽为男子,却也难望其项背,为此没少受母后责骂。”
怡安道:“爱之深、责之切,太后娘娘对陛下寄予厚望,要求严苛,这才忽视了陛下的长处。若说难望项背,是真真折煞我了。”
赵容一笑,忽的屏退了宫人,“朕与皇姐说话,何庆留下,其余人都去岸上候着。”
“是。”宫人们从亭中退了出去。
水月亭中只余下他们。
赵容手肘支着桌案,举起手中酒杯邀饮,“今夜,不论君臣,只有姐弟,我欲与皇姐交心。”
怡安将酒杯斟满,与他一同饮下。
赵容摆弄着空盏,幽幽道:“我知,皇姐与裴卿伉俪情深,任他陆策宣千般好,你心中再装不下旁人。”
“我知,我下旨叫你嫁给陆策宣,你心中必然是怨我的。”
怡安低敛眉目,“陛下是为君上,君命即出,岂有不从之礼。怡安不敢有怨。”
“我说了,今夜没有君臣,只有姐弟。”
赵容盯着空樽,目光渐渐放空,“我知我这弟弟做得不称职。”
“皇姐待我千般友爱,当年宫变,若非皇姐拼死相救,掩护我出宫,我早已死在了荣王刀下。”
怡安默了一瞬,而后道:“我救的不是陛下,是我泷朝的江山社稷。”
赵容嗤笑一声,道:“江山社稷?若皇姐是男子,这江山本也轮不到我来坐。”
怡安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她道:“陛下醉了。”
赵容摇头,他道:“不管皇姐信不信,我心中始终敬你、重你,将你视做那个在我闯了祸之后将我护在身后的姐姐。”
“这帝位高处不胜寒,是以人称帝王为孤家寡人。”他露出一个凄苦的笑,“我为帝十载,多少艰难苦处不得向旁人倾诉,只因要维持这帝王威仪。”
“我多想遇到难处了,还能找到姐姐、依靠姐姐。”
“陆策宣手握重兵又战功赫赫,难保他与定远王不再生野心,到那时,我赵家的江山便危如累卵、如风中沙堡般摇摇欲坠。”
“我能信的、能托的只有皇姐你。”
说罢,赵容掩面低泣。
怡安摸不清他今夜唱这出为哪般,只好道:“陛下言重了。你我姐弟一场,何苦说这些……”
赵容缓缓抬起头,他从怀中取出一只令牌,让何庆转交给怡安。
怡安看清令牌上的字后心中一紧,她怔愣片刻后方开口,“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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