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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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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绰进门时没让人通报,萧盈一个人斜坐在榻上,手肘撑着凭几,握一卷黄纸,读得正入神。他寝宫里的蜡烛还是点得亮极,唯独悬在他头上的一枝最暗。房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留,想是烛芯太长了,没人去剪。

明绰悄悄地把食盒放下,拿了剪子,蹑手蹑脚地过去,剪断了那截焦黑的烛芯。烛花轻轻地爆了一声,然后燃得更亮。火光在萧盈脸上轻轻一摇,但他依然没有抬头。

黄纸为正式公文专用,但是天子尚未亲政,奏疏都是递给太后的,皇兄在看什么?

明绰觑着眼睛偷看,偏偏萧盈的手把那卷黄纸持得极巧,从她的角度看不着几个字。明绰不得不踮起脚,结果萧盈又稍稍坐正了,她就只能看见皇兄未束冠的一头乌发。

“盗窥宫禁可是死罪。”

他这话说得不冷不热,头都不抬。明绰让他吓了一跳,随即往他榻边脚踏上一坐,只道:“那皇兄叫人把我拖下去砍头好啦!”

萧盈把黄纸收起来,只是笑:“别坐在下人坐的地方,上来。”

明绰不理他,趁着萧盈倾身去拉她的时候猛地一伸手,已经把那卷黄纸抢在手中,垂眼一瞥,果然是太父的一笔好字。

萧盈轻轻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只好从榻上下来,也陪着她坐在脚踏上。

谢郯的奏疏向来不会在请安上废话太多,明绰扫了两眼就看到他要给袁煦请封嫖姚都尉一事,没忍住嘟囔了一句:“还封啊?不知道的以为袁家攻破长安了呢。”

萧盈:“嫖姚都尉只是虚职。”

“是啊,”明绰拖长了声音往后看,然后指着那几个字伸到了萧盈面前,“‘特许宫禁行走,随侍天子骑射习武’的虚职??这什么意思?骑射习武?”

明绰好悬没把“皇兄这副身子骨也能骑射?”这句话说出口。但萧盈听懂了她未尽之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咬了咬牙:“这是中书令的意思。”

“舅舅真是深谋远虑!”明绰见风使舵,“那个袁煦蛮牛似的,皇兄和他操练,肯定也能身体康健……”

“蛮牛?”萧盈笑了,“朕怎么听说少将军面如冠玉,风姿俊朗,上个街都能掷果盈车?”

明绰头也不抬:“今年收成好,百姓们果子都放烂了没处搁吧。”

萧盈笑得更厉害,声音闷闷的,都从喉咙深处出来。明绰转过头,看见他襟口微敞,正露出膻中穴一块微微发红的皮肤。萧盈察觉到她的视线,大姑娘似的把白衫拢了拢。

皇兄也是该练练武。明绰心里暗想着,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对了,我给皇兄带了药。”

她把黄纸放下,起身来去拿食盒,萧盈微微坐正了身子,看着她把那细口壶取出来,细心地用手背贴了一下。

“还是凉了。”明绰轻轻叹了口气,“母后寻来了西域的药引子,说是比原先的好,特地熬好了叫我送来的。”

萧盈抬起头看着她,烛火煌煌,映在他白得吓人的脸上,也没给他带来一丝血色,反倒是一双眼睛照得更深了。有那么一瞬间,明绰好像从他眼里看到了某种说不出的东西。但那一点眼神转瞬即逝,萧盈很快面色如常,轻声问道:“太后叫你来的?”

“当然了。”明绰撒了个谎,一边扬声叫人进来。

进来的是宋夫人。她好像不知道东乡公主来了,看见明绰,突然脸色变了一下,然后又飞快地看向天子。但是等明绰也跟着把视线落到萧盈身上的时候,他又没什么异样。

明绰也没多想,只道:“劳烦姊姊去取个碳炉来,我给皇兄温药。”

宋夫人上前一步,想从明绰手里接走那药壶:“碳炉熏人,奴婢拿下去给陛下温上。”

“就在这儿吧,我一路过来吹了些冷风,也好凑着碳炉烤烤火。”

宋夫人愣了一下,又看了萧盈一眼。他只点了点头,眼皮一垂,又长又密的睫羽轻轻覆下,似是累了,不想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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