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沈知微的身世(1 / 2)
暮鼓声漫过崇仁坊时,崔怀瑾踩着满地槐花转过照壁。青锦袍角沾了星点丹桂蜜,是方才政事堂议吐蕃和亲时,王相公非要请他尝新贡的桂花稠酒。那酒盏是越窑秘色瓷,釉面浮着层薄雾般的冰裂纹,倒映着王相公意味深长的笑:“六郎前日呈的《吐蕃服饰考》,连鸿胪寺卿都赞精妙。”
槐花簌簌落在肩头,崔怀瑾抬手拂去时,指尖还残留着稠酒滑腻的触感。他想起今晨鸿胪寺送来的吐蕃贡品清单,羊皮卷上朱砂写着"青玉骨器十二件",与《山海奇服录》批注旁的涂鸦如出一辙。
“六郎今日倒是早。”廊下传来银剪裁帛的细响,付氏就着灯笼光理平月白绫缎。她鬓角簪着鎏金花钿,珊瑚坠子随动作轻晃,在暮色里划出细碎流光。膝头压着半幅缭绫,银丝暗纹恰是长安时兴的‘竹露惊鹊’图样,针线笸箩里躺着五彩丝线。
“厨下煨着羊肚羹,还有我新调的莳萝酱...”付氏说着让婢子往廊柱上别了盏走马灯。灯影里绘着昆仑奴驯狮图,转起来时狮鬃似要扫到竹帘上栖着的绿鹦鹉。
崔怀瑾解蹀躞带的动作一顿,金钩在暮色里划出半道弧光:"阿姨莫不是往羹里加了茱萸?上回..."
“这回只搁了波斯莳萝!”付氏嗔着将银针往鬓间一抹,她忽地凑近嗅了嗅:“六郎身上怎的染了木樨香?倒像是...”她眼尾皱纹里藏着促狭,“上巳节姑娘们用的花露。”
崔怀瑾莫名其妙,抬手嗅嗅自己:“没有啊,许是今晨路过西市花肆..."
话音未落,付氏已笑着抖开一件郎君款式的素绫里衣,领口暗银竹纹在灯下泛起冷光。
“阿姨怎的又亲自做这些?让仆妇去便是。”
“里衣哪能让仆妇经手?你十岁那年着了风寒,非要穿我缝的葛布衫才肯喝药...”
崔怀瑾拎着里衣往身上比划。
“正好,”付氏上下打量片刻,“试试这新裁的罗袜。”说着从笸箩里拎出双袜履,和一个松绿香囊。
青年侍郎笑着将香囊系上腰间:"明日就戴着上朝。"
他将手中的书往紫檀翘头案上一放,《山海奇服录》随着震动晃了晃,银丝缠枝纹在灯笼下泛着粼粼波光??这是今晨许谦转交的谢礼。
付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书倒是精美,六郎新收的?"
“礼部许主事代家人相赠。”崔怀瑾随手翻开吐蕃篇,忽见页角冒出个巫祝涂鸦,正抱着芋头啃得欢实,“说是谢我月前顺路捎她回坊。”
老妇人眯眼细看书脊银纹:“缠枝纹倒是别致,这小人儿吃芋头画得俏皮...”
她忽然似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西市新开的毕罗铺,羊肉馅掺了安息茴香。”
崔怀瑾接过毕罗,咬开酥皮,异香混着肉汁在口中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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