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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求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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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合同的时候席芳心就简单介绍了一下后台负责的事务,其他的什么都没嘱咐。但几天下来,霍眉已然把漱金的规矩摸清楚了:

早上六点起床,先列队喊嗓、绕圈跑,然后全体练基本功到八点,再练唱念到十点半;十二点戏楼开锣,有角色的便上台表演,没角色地继续练功,主要练身段、毯子功、把子功;晚上六点多散戏,吃饭后可简单休息片刻,然后排剧目到十一点收工。午饭是一个馒头,晚饭是米饭加一盆大锅菜。

比起在怡乐院的生活规律多了,她想,住个一阵子粉刺都要少长些。就是钱太少了。

她的工作也不算复杂,管理戏服、道具,打扫化妆室、戏台。漱金虽大,但诸多事务都是学徒负责的,在繁重的训练日常之外,他们得自己洗衣刷碗,轮流站岗,轮流打扫观众席,并且在需要苦力的时候随叫随到。因此,后勤人员就只需要两位,一个霍眉,一个做饭的张大娘。

还有一件发愁的事:家里不知道她的新地址。怡乐院里每个姐妹给家里的地址都是“旺喜洗衣店”,巴青城的邮局已经打过招呼了,知道这家根本不存在的洗衣店的信往哪里送。这下可好,家里叫她牵肠挂肚的信都到不了她手里。

霍眉不方便走到邮局去请服务生帮她写信知会新地址,只能先把信写好,再托人寄出去了。便因此找上了席秉诚。

席秉诚听罢,显得不太好意思:“不是不愿帮忙,只是我也不会写字......”

“啊?”她奇道,“你是大师兄,你都不会写字,岂不是没人会写字了?”

席秉诚显得更不好意思了,“可以去找玉麟师弟,师父教过他。”

戏班的唱词都是口口相传背诵的,徒弟们没有识字念书的必要,席芳心懒得教也正常。只是越过开山弟子,偏偏费心教给了席玉麟,这便耐人寻味了。霍眉知趣地没问下去。

只是这下却麻烦了:求席芳心帮忙是不可能的,才刚来漱金,就劳动班主,实在说不过去;她是怎么都没预料到自己还有求席玉麟的时候。这几日碰到他的次数不多,就算碰到了,一来都忙,二来互相嫌恶,都像看到苍蝇似地匆匆躲开。现在请他办事肯定是不成的,她只能再等几日,捏住他什么错处再以此要挟了。

家里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来信,除非钱用光了。刚寄过去五十块呢。

但是也说不定啊,振良现在住院花钱花得快,保不齐一下子就用光了。她想起父母在上一封信里讲弟弟如何突然发病、然后被驴车拉到镇上的医院抢救,又转院去成都的事情,一颗心就落不了地。打扫化妆室和戏台花了不少时间,把工作干完后,又用盆装了私人衣物出去洗。

不远处有朗朗念诵声传来。

她蹲在地上、弓着背有些累了,便将双臂搭在膝盖上,沾满皂角泡沫的双手悬在空中,抬头看天。欠着田妈的赎身钱还在一天一天涨利息,怎么办?单靠一月三块的工资肯定是不行的,得找些其他的活计做。

霍眉将衣服晾出去后就洗脸洗脚、回女生宿舍了。宿舍面积不大,摆了三排竹床,这一排的头和那一排的脚之间没多大距离。灯还没熄,小姑娘们挤在一起,时不时爆发出压低了笑声;王苏和穆尚文两个躺在一起闲聊,边上有个空位,是预留给她的。

她将自己的竹床稍微拖开了一点,靠着发霉的墙,也不靠着穆尚文的床。

穆尚文明显是看见了,小孩子藏不住情绪,立刻就发作了:“你是什么意思?”

霍眉瞥她一眼,“你乐意跟我贴着睡啊?”

“我??”她突然停下来,感觉说“乐意跟你贴着睡”听起来怪怪的,但也没有不乐意,床本来就是这么摆的嘛!况且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倒像是谁挤兑了她似的。王苏支起上身,笑着说:“有什么不好的?都是下九流,以后还是要共同生活的姐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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