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 / 2)
小墨在水里张合着嘴唇,说不出话,只能努力眨眼,试图无声地安慰他。
辽?仰头靠在身后的书架上,衣衫凌乱,皮肤苍白,缺了发簪的金冠下散落出一两绺发丝,落在颈侧和额前。他颓然坐在那里,闭上眼便不再睁开。
小墨无数次盯着他胸口微弱的起伏,才确定这人还活着。
他大概真的累了,神息不敛,全无防备,这时候有人进来拿刀要了他的命也就一抬手的事。
那个人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桌子上还有条昼夜未眠守着辽?的小黑鱼。
他修为应当是极高的,以至于从闯入这里到放下字条,都没让辽?察觉。
一直到他转身,才撞上在瓶子冲着他龇牙咧嘴,不停以头碰壁试图唤醒辽?的小墨。
九尾不由自主停下步子,细长的狐狸眼将目光凝滞在小墨身上。
……好丑的鱼。
这是他看见它时,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他蹙了蹙眉,调转脚步往罐子边走,走到小墨面前,缓缓抬起有咬痕的那只手,就在碰到瓶口的时候,忽而僵住。
九尾维持着这个姿势伫立在琉璃罐前,垂眸盯着眼下这条浑身鳞片都快炸起来的小黑鱼,后背一凉。
刚刚发生的事,不是出于他的意识。
而是来自这具身体的本能。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己占据许久的这只小狐狸为什么会在刚才脱离掌控,身后人的呼吸一轻:辽?要醒了。
九尾最后往瓶子里看了一眼,便闪身离去。
小墨这边见辽?醒了,急得连连蹦?,跃起来往他脚边张张嘴,又往门的方向慌忙
摆尾,恨不得长个七八十张嘴,让落到地上的那些水花都能替他开口说话。
辽?按了按眉心,随意一瞥,注意到端正折叠好放在书堆上的笺纸。
他拾起打开,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季无衣获罪,囚堵波塔,负伤难逃。
罐子里的鱼正睁着眼等辽?把纸条给它看,眼前人蹭地起身,携了罐子就奔出门外。
天旋地转颠簸半晌,等视线清晰了它才发现自己已在半空。
小墨往下看,辽?带着它飞离丹穴山不远,此时恰能把山观个全貌。
这山貌似土地贫瘠,俯瞰来,黑黢黢一片。除了顶上那几栋竹楼,再无半点别的颜色点缀。
奇了怪了,先前还满窗飘花来着。
辽?将它放到一处山涧,等小墨从罐子里游出来他便转身离去。
离开前他说:“化形之前就待在这里,无人来扰。
小墨游着想上岸跟他走。
辽?见状便道:“季无衣出事,你有上古神族血脉庇佑,不至于被伤到根本。
小墨还往岸上游。
辽?迈步往前,不再顾它。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它在河里看着他的背影,听他的声音传到耳边:“此途吉凶难卜,你留在这处。若我一去不回,你化形之后,去找季无衣。他活着,你便跟着他。他死了……
辽?顿了顿,说:“主仆一场,你记得替我二人收尸。-
堵波塔。
晨雾朦胧,四野将明。
三大门派轮番派人看守在塔下,原本商议为期一年,待确保季无衣和九天宗再没什么动静之后,才着手松开监视。
今日正好是清心堂弟子值守。
说实话这不是个多自在的差事。虽然看管季无衣无异于给堵波塔看门,而给堵波塔看门无异于什么事都不用做??没有囚犯能从这里逃出去,但这山上经年少有人至,野草丛生,乱林密布,堵波塔又在山顶,而今初夏,天一亮,日头烈的时候,跑进林子里躲太阳都怕毒虫作祟,更何况看守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不留神当真出了点什么差错,玩忽职守的罪名也少不了。
几近晌午,塔底一堆弟子被晒得额前细汗长流,眼馋不远处的树荫,又不敢跑
过去只能巴巴盼着换班的时辰快到好让同门来替。
眼瞅着差不多了就见山坡底下缓缓走来个人影。起先只瞧着个红色的小点渐渐那人走近看守的便更伸头勾脑地望一来是嫌人走得太慢二来对清心堂里这号同门像是没什么印象还待看仔细些。
哪知眼神还没放出去对方已在须臾之间到了他面前不盈一尺的地方。
看守的先是一怔顺着突然堵在他视线前的赤红衣领仰头向上望便是辽?深若幽潭的一双眼睛。
“季无衣呢?”
他还没回神就听对方开口这么问。
这弟子还蒙着下意识说:“六、六层关着呢。”
“关着?”辽?眉梢挑了挑“为什么关着?”
清心堂的人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哗地向后一退戒备道:“你是谁?来这做什么?!”
辽?瞟了一眼他手上直指自己的长剑只又问:“他什么时候出来?”
“出来?”这弟子宛如听到什么极可笑的话心里把辽?身份猜了个大概当他是九天宗哪个出了远门才得到消息赶回来的。
那日季无衣在无量碑下受刑清心堂堂主打着要把九天宗乾坤?收入囊中的算盘当众把人审判过后就叫弟子上去搜了季无衣的身。
季无衣跟条死鱼一样任人宰割岂料清心堂把他身上搜遍也没找出半点乾坤?的影子。众目睽睽之下黄烟谷谷主才说九天宗的小弟子在一大早见过季无衣之后便携宗门的乾坤?告辞还说只要有人活着九天宗便依旧是四大门派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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