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惘然(1 / 2)
宋子期并拢两指搭在脉上,指腹下细微的跳动一轮沉过一轮,紧皱眉头收了手,恨不得给床上人薅起来揍一顿,强压下上涌的怒火,问。
“犯多久了?”
“不久……你来之前。”邱茗扶在床沿咳得四肢发软,耷拉着眼皮根本抬不起来,晕晕乎乎倒回床榻,胸腔如万箭钻心,沙哑出了声,“我没想到这么严重。”
“祖宗!那是你命大,明明自身难保还硬往里凑,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七日回,这么重的毒药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你什么体格子非要一个人扛!”
“我拿不准华师醉是故意的还是在骗我,”苍白的嘴角无力地抬起笑意,“还好,我赌对了,若选择先去太医署找你,恐怕会来不及的……只是,这次行动害他失去了部下,夏衍,怕是要怪我了。”
“你还有空担心别人?”
宋子期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破口大骂被邱茗又一阵咳嗽堵了回去,见人喘不上气,吓得什么话都忘了,忙取出针匣,拍打手臂,对准列缺穴扎了一针。
今日午后,他听太医署的同僚议论刑部有羽林军晕倒,心感大事不妙,果不其然,赶到邱茗家的时候,发现人刚从帅府回来,被自家小徒弟抱着哭得稀里哗啦,而怀婴已经不起作用了。
“长期服用一种药,药效会去得很快,如此下去将彻底丧失效果,邱月落,你最近到底用了几次?”
冰凉的针尖刺穿皮肉,周围明显酸涩发涨,一针下去人安静不少,邱茗一口气顺过肺,整个上半身几乎失去知觉,任由宋子期摆弄,垂眼笑了笑,“不记得了,应该没几次……”
“你真的,不怕死。”宋子期咬牙切齿道,嘭一下重重合上药箱,“施针只能暂时压,我回太医署制点药,这两天你给我老老实实躺着!再让我发现到处跑,小心打断你的腿!”
邱茗听得头疼,躲进被子不说话,床边的大夫也骂够了,多说两句舍不得,总不能真撂下人不管,大手一挥,冲门口喊。
“常安!”
“在!”小常安蹲在屋外时刻准备端茶送药,听闻召唤,蹭一声蹿了出来,眼角挂着泪痕,“师父有何吩咐?”
“看好他,别给我整幺蛾子,还有,”宋子期想了想,觉得有必要交代,“最近外边发生的事多,别让他胡思乱想,也别让他动气,访客问病的,能拒则拒吧,情绪起伏不益静养。”
“好!”
“答得响亮,能做到吗!”一巴掌不轻不重拍下。
“能!”常安捂着脑袋瞪大了眼,嚷道,“师父说的,一定照做。”
宋子期胡乱拍了小孩的肩膀,心里感叹要是屋里那个有这么听话就好了,不然不至于旧疾拖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好。
“哎,师父,要是黑煤球来,能让少君见吗?”
黑煤球是常安私底下给夏衍起的诨名,说因为这人成天黑衣、黑鸟、黑侍从,和炉子里的煤球似的,邱茗觉着有趣便没拦,倒是容风像被鱼刺卡了喉咙,一副有话憋不出的表情。
一听这人,宋子期的火气直冲颅顶,捶胸顿足嚷得比小孩音量还高,“他要是想见就见!他娘的老子不管了!”
不远处叮叮咣咣一通杂声,邱茗扯被子捂上耳朵不想听,闭上眼有一觉没一觉睡着。昏昏沉沉中,他梦见了儿时江陵春景,沈繁拉起他的手,抱上骏马,他的先生追在后面喊他们,寒风吹过,所有的温暖消失殆尽,漫天飞雪让他的心如坠冰窟。
迷人的芳香不见了,四周开满的鲜花枯萎、凋落,被雪覆盖,滴上了鲜红色。
浓重的血腥味浮现,潮湿阴冷的监狱下,他张望着四周茫然失神。铮一声惊觉,眼前满脸皱纹的老人双手缠着锁链,满眼血丝,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杀了她,你这个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
“我没有……”
邱茗心跳骤停,后退半步,突然一把剑握在手中,再抬眼,老人跪倒在牢里,额角创出了巨大的窟窿,血止不住得往外冒,流过了木栅栏,蔓延到脚边。
那张血肉模糊的老脸逐渐年轻,掩去了皱纹,变成了季常林。
季常林脸色发白,无神得像具死尸,揪起他的衣领,言语冰寒,“为什么杀我爷爷?你把爷爷和妹妹还给我,把我的家人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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