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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鹰扬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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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他把她的一切退路都想好了。

一滴热泪落下,正落在婴孩的眉心,他睁开眼睛,对着她上下忽闪眼皮,不哭也不闹,年忆含泪而笑。

梁熙君驾着马,向身后的车厢看了一眼。那日,中秋大宴开宴前,齐王忽然将她约到隐秘之处谈话。

“如若发生什么不符预期的变故,切记,不要因为我逗留,带阿忆走。”

“殿下!”她急忙说,“如若发生什么变故,我是可以带走一母二子的!”

“我信。”他笑着对她点头,“我信。”

“但唯有如此,她的余生才不会受到打扰。”

弑子留母。祭出一子,让所有人都相信齐王已经绝嗣,齐王妃的下落也就无关紧要了。

“不要利用她们母子做任何事,齐王府无东山再起之时。”

她领命后转身,他又强调:“熙君,必须保下一子。”

不为齐王府东山再起,为何执着于一子的生存,他活下来,只有隐姓埋名的前程。

“我不想她孤独一人存活于世。”他又说。

原来如此。

“熙君,同我讲讲你跟殿下之间的渊源吧?”车厢内的人说话,打断了她的回忆。

梁熙君眨眼,腾出一手抹去眼角的湿润,笑道:“王妃知道我的那个妹妹吧?”

年忆也笑,“在宫里我跟她打过照面的,来王府给我把脉的人就是她吧?殿下一直都瞒着我。”

齐王一直都瞒着她,有了身孕后,齐王为了她的安危考虑,让人隔着床帐给她把脉安胎,那人不是王府内的医士,她能察觉得到,但她从不多心过问,他肯定是为她请到了更高明的医士。

梁熙君说是,“我跟我妹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我妹游荡街头,觉得行医看病的大夫厉害,也想从事这门手艺,但是乡下的野丫头嘛,吃不饱穿不暖,如何能有学医的机会,后来机缘巧合遇到殿下,我就答应他嘛,让我当牛做马都行,但是我妹妹得读书,将来做医士……”

“我记得她的名字是?”

“梁落声,她的名字是梁落声。”

梁落声猛的一下抬头,惊到了面前人。

徐砚庭出声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落声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惊悸笑道:“娘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脉象滞而不稳,可是心中郁结?”

“有一些,”砚庭垂眸避开她的注视,从她指尖下抽回手肘,“入秋后,天愈发凉了,我自小就贪暖惧冷,一到这个时候就打不起精神来……”

话未说尽,门外来了一帮花鸟使,为首一人伸手叩了叩门框,再躬身行礼,“皇后娘娘安康,臣花鸟司郎司司长韦笙给娘娘请安了。”

无论哪类品阶的臣,都不得步入后宫。既然花鸟使能迈得进来,说明他们领了特权,正为发挥特权来了。

砚庭心里一惊,窒着未言声,韦笙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膝边一人道:“无意惊扰皇后娘娘,因尚药局司药梁落声疑似齐王同/dang,花鸟司须将她带回调查,请娘娘回避。”

齐王同/dang。

砚庭惊讶地看着落声,喃喃说:“怎么会?”

落声从绣墩上起身,蹲身向她施了一礼,“娘娘莫怕,奴婢这就走,请娘娘回避吧。”

韦笙在殿外颔首,挎着刀等候。落声转身离开,砚庭跟着匆匆起身,“等等!”

落声停下步子,韦笙诧异地看向她,砚庭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她、她是宫里的人,怎会是齐王的同/dang?她做了什么使得你们花鸟司怀疑她?”

韦笙揖手解释:“回娘娘的话,现已查明花鸟司女司司长梁熙君是齐王的心腹,梁熙君和齐王妃段年忆失踪的时间一致,花鸟司怀疑,助齐王妃逃走的人正是梁熙君,而齐王妃生产当晚,梁司药人并不在铜川行宫内,所有随銮驾的尚药局女官们都称当日午时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过她,她失踪了整整一个晚上,按照宫规,宫人无特许,不得出宫,梁熙君姓梁,梁落声也姓梁,花鸟司有理由怀疑她们是亲缘关系,为齐王妃接生的医士正是梁司药。”

“不对。”砚庭说,“梁司药当晚同我在一起。”

此话一出,韦笙看向了梁落声,她抬眸也看向他,意外之感从两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一闪而逝。

韦笙嗤了声,笑问:“娘娘是说,那晚,梁司药同您在一起?一整晚?”

砚庭紧张咬唇,说是:“我……本宫、本宫的脉象一直都是梁司药把的,我同她话语也投机,本宫近日脉象滞而不稳,心中郁结,久久不舒,那日午后又唤她来陪我聊天解闷,晚膳过后聊得仍不尽兴,便将她留宿在我宫里了。”

“哦?”韦笙听后,笑视梁落声,“这就是梁司药的不是了,夜里宿在他处,怎么能不跟宫里报备?”

梁落声启唇,韦笙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冲着殿内躬身说:“既然梁司药有娘娘作为人证,此事花鸟司再做调查吧,打扰娘娘了,臣告退。”

等一众花鸟使离开,砚庭心有余悸,落声回身再施一礼,“请娘娘切勿参与此事。”

“那你该怎么办呢?”她问,“跟他走,下花鸟司的牢狱么?如果他们动用非常手段逼问你怎么办?”

她垂首不答,她一眼就将她看穿了,才会保护她。

“那晚,你陪我了一宿。”砚庭坚持说。

落声行礼告退,“等来日,奴婢再来陪娘娘解闷,为娘娘排解心中的郁结。”

砚庭恬然笑道:“好,一言为定。”

入秋后,宫内各处栏槛花缸里的菊争相盛放,秋风撕裂它们的花和蕊,将它们硕茂的花瓣带走带远,玩/弄够了,零零散散地抛洒在宫道上。宫人们的足靴经过时,将它们碾出汁水,携走它们的余香。

落声离开景绮宫后步入一条甬道,尽头出现他人的身影,他提着刀向她走来。她回眸,身后不见有他的同僚。

他走的很快,官袍驾着秋风飘荡,惊起一地黄花。她再次看向他时,他的刀刃已经逼至她的颈间。她被他推倒,肩胛狠狠撞在了宫墙上。

很痛,她忍着,不透声色。

“别装,”他冷笑着说:“你很清楚你自个干了什么。眼下老老实实招了还来得及,交待清楚梁熙君的下落,免得受皮肉之苦。”

她乖乖屈服于他的刀下,微颤的眼仁含着刀光,他的刀光此时看起来是明净洁白的,映出他额上黯黑的乌纱。

“张嘴说话,别装傻。”他把刀刃贴紧她的喉颈,“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皇后娘娘的供词漏洞百出,景绮宫内只要有一人能证明娘娘的供词与当晚的事实不符,花鸟司就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到时候不光你,为你做伪证的皇后娘娘也难辞其责,你确信要累及他人么?”

她轻轻摇头,脖颈被他的刀刃刮出血痕,轻声地笑,“你不会的。”

什么?

他不懂她这句话,只用冰冷的眼神发问。像他这样的花鸟使,冷静的习性永远压制本能的反应,话是不会冲口而出的。

“顺永四十四年,花鸟司平上官瑾之冤案,平康初年,花鸟司南下八州选拔二百名寒门学子入学。这两件公务给花鸟司攒起了好名声。”

“韦司长,展鹰犬之用,还是展鹰扬之才,你作何选择?”

“那么我问你,”韦笙靠近她冷嗤,“梁熙君身为花鸟使,齐王一派斩贾府满门时,你可曾问过她这个问题?”

“捉拿贾府满门的人是梁熙君,”落声抬眼凝视他,“韦司长要报仇,就该找到她,杀了她。她的事,与我无关。”

韦笙哂笑,“我杀了你一样报仇,梁熙君知道了,会如何呢?”

“她知道了,要么觉得你滥杀无辜,杀了一个与她无关的人,要么,她便是第二个韦司长。”她敛起笑意,淡声说。

第二个他,惨遭失亲之痛的他。他杀了自己的姐姐。

韦笙眼里生出恨和怒,逼视她说:“为什么要回来?”

什么?

她的疑问几乎冲口而出,终于还是遏制住了,她以为他会轻描淡写地说“我愿意赌这一半的概率,如何?”

他竟没有。

他看着她的嘴唇蠕动,表情讽刺,“为什么要回来,明知道死路一条不是么?”

她伸颈,踮起脚尖靠近他,平视他,她的颈与他的刃磋磨出了红。

“那便请韦司长查明事实,届时,我愿与韦司长证对是非。”

死路一条,她回来就没想过要活着。可梁熙君要她好好活着,徐砚庭让她活了下来。

为什么要回来?她也不知道。

“好。”

韦笙放下刀,收刀入鞘,“那你就乖乖等着。”

她静静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迟疑。他一手扶刀,不再看她,看向了甬道的一端尽头。

“滚。”

她官袍的一角随风飘起,遵令从他的余光里消失,留下零落几片花瓣,它们无处着落,被风牵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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