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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但使龙城飞将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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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彦也嗤,“川子,咱们都老了,别说,眼下我最羡慕的人就是梅向荣那老骨头,什么年月了,他凭什么还能到前头带兵打仗去?”

这是句善意的调侃,每个边境老将心里都怀着戎马一生的梦,朱北川笑道:“总督您也带着兵呢,六个州的,比梅督的人马多得多,他才带多少?我听说才二百来个。”

“那不一样。”郑彦望着帐外,沉叹了一口气,“咱们朔方无事最好,无事最好。”

天下将领人人都想逞英雄,但他们最终的心愿是前线无战事。

酒水唤醒了两位老将尘封的记忆,他们的话头追溯到了许久之前,甚至是大秦建朝之初。

郑彦叹道:“河套这地界,从未长久的安宁过,也就先帝在位的这四十几个年头里还算消停。雍熙年间,大秦正北方的前线还是灵、盐、夏、银这四州,往南就是会、原、庆、?、坊、丹、延这七州组成的防线,再往南,就到长安了。先帝继位后,先是修葺了夏州的行宫,顺永三年,在胡洛盐池大败突厥后,咱们大秦的兵马才越过了阴山,将突厥远逐于阴山以北,而后先帝把行宫建在了宥州,大秦正北的防线至此前移,这才有了以贺兰定远军、阴山、丰州天德军、胜州榆林军连成的第一道防线,那塔利跨不过河套朔方这处,所以只能用间,想方设法从河西、陇右撕开了口子。”

待他话落,朱北川道:“至雍熙末年,阴山以北、胡洛以南的疆土已遗落于突厥二十年有余,先帝幸夏州行宫之后,咱们随之征战三年,才把整个河套收了回来。至此,大秦先祖皇帝开国之初划定的疆域,得以恢复完整。”

雍熙年间,大秦当朝的皇帝是顺永帝的父亲,也就是秦衍的祖父。关于雍熙至顺永年间,帝驾行宫之北迁、河套失地之收复以及北境防线之扩张的这段历史,秦衍只是有所听闻,而面前这两位老将却是亲身参与书写那段历史的勇者,他们跟随顺永帝鞍前马后的征战,当下乘着酒意,他们不禁开始追忆过往,那是独属于他们的一段戎马生涯。

“那段年月距我实在太远,难以亲眼见证。”秦衍举杯,“今日有幸听闻二位将军谈起,二老之言是弥足珍贵的史料,受教。”

郑彦同他碰杯,“顺永三年,那时距殿下出生的时候还早呢。”

秦衍与他同时饮下一口酒,笑着称是,郑彦又给他添酒,在举杯时热泪盈眶,他微微咳了声,压下喉间的哽咽:“殿下,带着咱们朔方诸州的马回凉州,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秦衍颔首,“晚辈一定。”

这时,朱北川侧过身向正北的方向望去,他继而起身,行至门边远眺,带着余下三人的视线抬手指向一道山脉道:“那就是阴山。”

他们端着酒盏,随他一起来到账边,再来到账外,一起望着阴山那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乌黑脊梁,朱北川意兴大发,高声吟诵道: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我朱北川在丰州驻守一日,突厥的兵马就别想跨过大秦的山头!”

郑彦朗声大笑道:“王昌龄啊王昌龄,自古谪官出神品,你真作了首好诗!”

秦衍在此时异常沉默,只听他们说笑,半晌后方开口,问道:“都督,丰州下雪了么?”

“下了,”朱北川饮着酒答:“比贺兰山的还大呢。”

秦衍从远处回眸,无意间与谭翔的目光相遇,两人对视,一瞬的停顿后,谭翔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秦衍颔首,再度远望阴山,淡声说:“他们不从阴山南度,大秦的兵马便可北度之。”

郑、朱两人听闻此话,顿时酒意尽失,清醒过来,郑彦顾不上说话,快步返回营帐中,出来时手中的酒盅换成了一幅舆图。

他抻开来,伸手指向阴山以北的一处位置,“乌骨山以东,大月河以西,突厥东部境内,大可汗塔利的牙帐就设在此处。”

这幅舆图的尺幅虽小,山川河流的位置却描画得十分详尽,秦衍颔首:“据我掌握的军情,这些年塔利牙帐的位置几乎没有变动过。”

郑彦道是:“就在阴山正北的方向,所以丰州的军务它才稠啊。”

秦衍视着舆图再次沉默,朱北川急得脸红,愤声道:“殿下,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打就打么!他梅向荣七老八十了还能打,我朱北川比他年轻,也能打!北境同凉州遥相呼应,开辟两个战场,打它个应接不暇!”

秦衍伸手,沿着大秦北境画出一道长线,自东向西,“带上伐州和武州,将来某一日,各道各州合兵于突厥牙帐处,届时,阴山以北即是大秦疆土,大秦的缘边塞障即可筑于更加靠北的位置。”

狷狂不羁的措辞,秦衍辅之的语气却如此平淡,却像那浓烈的酒水,将人刺激得血脉偾张。

他的视线还在舆图上游移,身旁两位老将视着他的侧脸,既震惊又亢奋,郑彦抬手握紧腰间的刀柄道:“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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