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雪落月明(2 / 2)
她没有回头,只是笑着催促,“先去占个位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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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衍抿了口热茶,咽下一路风尘,抬眸与座中众人对视,开口道:“早前突厥窥边伺隙,欲图度过阴山入侵大秦中壤,因此连年滋扰丰州驻防,闹得河套一带总是不太平,目前突厥一方应当是放弃了南度阴山的战略,我以为当下,也许是大秦兵马北度,靠近甚至是驱逐突厥牙帐的一个绝佳时机,届时,即可开辟西、北两个战场,甚至是联兵东北各州,呈左犄右角之势,左右牵制突厥的兵力,使之不便从任何一处大肆鸠集人马。”
众人闻听这番见解,各自思索。梅向荣问道:“朔方各州是什么意思?郑彦那兵油子怎么说?”
秦衍道:“他们正有此意,愿意配合听从凉州一方调遣。”
梅向荣冷嗤一声笑道:“我就知道他也坐不住,果然!郑彦跟他那帮副将还是有胆气的!”
秦咨阅开口问道:“倘若北度阴山的谋划可行,四哥,你认为哪位将领可以胜任?需要多少兵马?”
唐颂在此时抬眸望向了秦衍,他同她对视一瞬,随即错开了视线,看向咨阅道:“两万兵马。”
咨阅又问:“四哥你,能否胜任率兵北上一事?”
秦衍在众人的注视下垂眸,抬杯又抿了口茶道:“再论。”
好像初次在秦衍面上看到犹豫不决的神色,咨阅有些诧异,回眼看到众人几乎跟她一样面露不解,她没有再追问,略做思忖后转了话题,又看向唐颂道:“听说花鸟司又审出了新的情报?”
最近这半个月,突厥时而发动兵马与凉州发生摩擦,大秦一方没有兵员伤亡,反而俘虏了几个突厥的兵员,以唐颂为首的花鸟司成员对他们进行了审讯。
唐颂颔首,继而起身,她视向桌案上的沙盘,将众人的思绪引入其中。
“之前,根据吐蕃战俘的供述,平康初年,十一月二十五,吐蕃一方凭借大秦舆图侵入国境的路径是:从祁连山西部缺口处,破三水军镇防守,继而入寇甘州。”
“今日,根据突厥战俘的供述,平康初年,十一月二十五,突厥一方凭借大秦舆图侵入国境的路径是:从居延海处南下,破合黎山峡宁寇军防守,继而入寇甘州。”
“原本突厥与吐蕃动兵前约定相互结援,寇甘州后一同东进,突厥一方没有料到,吐蕃王室出兵入寇甘州的同时,另派罗追率兵入寇凉州,将突厥兵马拦截在了甘州以□□吞凉州以东各州,至此两国的结盟出现裂隙。结合两国战俘的口供,大致可以还原出他们入侵大秦的军略和路径如此。”
众人听她一番解释后,眼前呈现出一幅清晰的画面。然而唐颂的话并没有说完,她的目光从沙盘中抽离出,视向萧岚绘,又视向众人。
“根据花鸟司同萧向导近日的侦察,我们确信:目前,居延海道正是突厥一方运粮至其在河西战场各州的粮道。”
梅向荣一听,炸了庙:“距离咱们这样近!”
唐颂颔首,再次看向沙盘,“阴山、贺兰山所围合的河套地带,由大秦丰州之天德军,灵州之灵武军严守。突厥一方在这两支山脉处绝对找不到任何运粮的路径,突厥大可汗塔利之牙帐至河西战场之间最近的路径,就是居延海道,它也是历史上突厥进犯大秦最常选择的贼路。”
话至此,在场众人均听出了她的意图,唐颂再次颔首,“不错,只要截断居延海道突厥运粮的路径,甘州即可克复。”她说着,视向秦衍,“如果在同时,大秦的兵马能够成功北度阴山,我想突厥一方必定会阵脚大乱,北境各军镇纵横联兵的大略终将实现,也许,那时,被动的一方不再是我们,而是突厥。”
梅向荣噌地一下起身,抬手在丰州与凉州两地来回比划着,赞道:“一军北度,一军西征,如此,就能打破当下僵持的局面,彻底盘活战局,妙哉!”他看向咨阅点头,“殿下,这是可行的呀!”
堂中的气氛高涨起来,众人起身围绕着沙盘,议论声此起彼伏,唐颂目光越过桌边众人的身影,一直望着秦衍,她提唇,笑了,秦衍无声无言,他望着她,回想起那年那夜他与她在长安的凌波桥上重逢,他们之间有着山鸣谷应般的默契,那时她着一身软甲,便无伤无痕。今日此时,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银甲,它的下面遮掩了无数伤痛,可她的眉眼明媚如初,野心依旧。
这一次,她要断了突厥兵马的口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时,一人忽然发声,问道:“殿下,方才您说,贺兰跟阴山两座山上已经下雪了?”
众人噤声看向罗应知,而他看着秦衍,秦衍道是,罗应知又问:“丰州和灵州下雪了么?”
秦衍道没有,罗应知环视众人,“漠北今岁可能会遭遇雪灾,来年春季可能会遭遇旱灾。”
“大监,”咨阅问:“可是天像有所预示?”
“非也,”罗应知答道:“初雪秋至,易有雪灾,灾至年前,必有春旱,这是时节之常理。近两年,大秦靠北的州县常有旱灾,不知诸位是否留意到?”
“这我清楚,”梅向荣道:“去年、前年,河北道幽州、蓟州、易州、瀛洲都有些干旱,不止河北,关中道、河中道不也是么?因为旱情,当今圣上可是在平康初年的中秋大宴上朝我狠狠发难过一次,说我的考课配不上“上上”的等级,哼!”
听他这么一提,众人回想起来,彼时平康帝拿河东节度使倪震抗灾除旱的“中上”功绩跟梅向荣的“上上”功绩做对比,欲图借此抹消梅向荣的考课级别,从而控制他的兵权,当时确实提到了当年的旱情。(此处情节callback一下77章对话信息)
梅向荣紧跟着补充说:“其实去年三道也有春旱,只是不如秋旱严重。”
罗应知接上他的话头,思索着道:“这就对了,大秦近两年春、秋两季皆有旱情,那么漠北,也就是突厥所遭遇的旱情只会更严重。”
众人之间相视,有所意会,咨阅问:“大监是说……”
“不错,”罗应知连连点头,“诸位,也许最初,突厥入侵大秦的这一军略本就是仓促间所做的决定。”
“难怪。”咨阅视向门外,沉吟道:“难怪用间盗取大秦舆图的一方是突厥,塔利却选择同吐蕃连好,甚至对吐蕃预谋入寇凉州的举动毫无察觉,原来他们根本就等不及了,以至于有所疏忽,破绽频出。”
罗应知叹道:“天助我大秦也!”
原来如此,这样一番推测,突厥选择同吐蕃结盟,仓促之间入寇甘州的意图就完全解释得通了。唐颂沉默着思忖,漠北的土壤本就贫瘠,突厥部落生存的手段主要依靠劫掠其他种落,他们的生存方式其实很脆弱,在灾害面前不堪一击,如果漠北大面积受灾,他们将无法再拥有丰富的作物产出,饥饿与死亡意味着淘汰,塔利政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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