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夜朝盈(1 / 2)
义庄在县郊,早年荒废了,后来因为山匪猖獗,死的人太多,就又用起来了。她们三个人到的时候,天已麻黑,隔着几条杂乱的小径,能看见里头还亮着灯。
代晓月牵着尤风雨,女孩儿虽然早就不哭了,但还是闷闷不乐。
“这是什么,”柳今一在后面俯身,捡起来,“尤风雨,你掉东西了?”
尤风雨兜里除了炒黄豆,就只会装墨画片,她捂着兜回头看,却是只蚱蜢。
“是不是还挺好看的,”柳今一用双手笼着它,借着朦朦的天光,给尤风雨看,“通体俏绿。”
尤风雨抿紧嘴,须臾后说:“快入冬了,它也活不了两天了,你给它放了吧。”
“以前闹旱灾,我和归心讨不到饭,有一天实在饿得受不了,”柳今一打开手,“就抓这个烤着吃,它们也算是我的救命恩虫。”
尤风雨问:“归心是谁?”
“归心是狻猊军第十三营的千户,四年前薄风一役,就是她和高叙言协力攻下的。”柳今一单手撑着膝头,目光追着蹦走的蚱蜢,“因为她还没有升参将,所以你不知道她。按照狻猊军的扩充速度,若是没意外,今年冬天她就该直升第十四营的参将,从此位列狻猊将之一。”
蚱蜢跳远,荒野杂草间有??虫鸣。代晓月不知道几时也侧过了身体,她垂下眼眸,看着柳今一的腰。倘若尤风雨眼力再好一些,应该就能发现,那里挂着的骨牌上正写着“归心”。
“那不是很好,”尤风雨说到狻猊军,就恢复起精神,“她诨号是什么?”
“嗯??是什么呢?”柳今一起身,露出苦恼的表情,还是那么混不吝,“完了啊,我不干狻猊军太久了,已经想不起来了。”
代晓月冷不防地开口:“慈悲宿。”
尤风雨顿悟:“那她的心肠肯定很好,怜悯众生才能叫慈悲嘛。”
代晓月回身,继续走:“是很好,倘若没有她,就没有柳时纯。”
“是这样,”柳今一跟上,搭着尤风雨的肩膀,带着女孩儿往前,“没有归心,就没有我。代团素,你怎么老是能讲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代晓月懒得理她,尤风雨道:“你不干了,她怎么办?调去别的营里做千户吗?”
柳今一说:“不知道啊。”
尤风雨狐疑道:“你们就不通信吗?”
柳今一说:“不通啊。”
尤风雨道:“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柳今一哈哈。
好在这几句话的功夫,三个人已经进了义庄。里头停放着几个草席卷,能看见尸体露出的头脚,因朝向原因,这里进来就有股阴冷,像下冰窖一般。
“这不是两位军娘吗?怎么跑这儿来了。”昏暗处忽然有人冒声,陶婶手持油灯走出来,还是上回的利落打扮,“这儿又脏又臭还不吉利,你们有什么吩咐,只管叫衙门的人来通知老婆子不就行了?干什么还亲自跑呢!”
柳今一只肯站门口:“陶婶,怎么不多点几盏油灯?这乌漆麻黑的,万不要把眼给伤着了。”
陶婶说:“老婆子倒是想,可是尤公是个实打实的铁公鸡,吝啬的呀,就是不肯多给我几盏油灯用。军娘们来这是为什么事?”
代晓月道:“我们来找尤秋问。”
“那可不巧,他半个时辰前就回去了。”陶婶笼着油灯的光,“这里头阴气重,走,咱们出去说。”
她作势要出门,代晓月却没有动。柳今一笑:“不妨事,陶婶,咱们出去了,留下的那位朋友不会害怕吗?”
这堂里一时间阒若无人,那几个草席卷裹着的尸体横挺,仿佛下一刻就要应声坐起来了。
陶婶说:“军娘说什么呢,这就咱们四个人,哪还来的朋友?”
柳今一道:“他不是已经坐起来了吗?”
陶婶下意识回头,这可中计了,尸体都在边上摆着,后头本该什么都没有。她反应倒不慢,刹那间就把油灯给扑灭了。
一道黑影冲出来,柳今一要逮人,却被陶婶扑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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