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015岁末(1 / 2)
2015
葛欢重情又绝情,但重情大过绝情。
老太太的葬礼由王华兴夫妻操办,杨家父子死后亲朋散尽,葬礼极为简陋,左邻右坊的老牌友送完花,殡仪馆的黑车就来了。老太太生前早已操持好墓地,与老头合葬,就在杨暨明附近,雪后十多天,树丛里的雪早化个大半。
阳光西斜,杨文帆棕色浅瞳里有细细泪痕,葛欢准备安慰他,他的反应速度快过她,朝着她笑:“葛阿姨,谢谢你能来。”
一个女人最怕嫁入是非多的婆家,最怕遇见强势蛮横的婆婆,葛欢的头次婚姻全沾个遍。过去的日子被恨意充斥,恨意不会消失,可爱意会抵消恨。生活中鸡毛蒜皮无可避免,安稳富足却能人给底气。
黄土埋过骨灰盒,老太太是个怎样的人,如何待人变得不再重要,尘归尘而去,往事就让它消逝在空中。
“相逢一场,该来的。”大雪会盖住土地,阴暗的心思连同沙土一起埋下,葛欢提两瓶二锅头,拧开瓶盖敬杨暨明,敬回不去的光阴。
生活比电影戏剧,每个人都是演员,这场戏,没有罢演选项。
王华兴一家人是体面人,与葛欢客套,话里话外尽是亲昵,或许有单薄的邻居情谊在,或许纠结过的问题不再重要,纷嚣散去,彼时的葛欢真像一个好儿媳,一个好母亲。
老太太的遗物不多,两个背包装下所有,依据云江习俗,逝者的物品该用火烧去,但生者在世总想抓住什么,杨文帆挑挑拣拣,留下一面镜子。镜子是十多年的款式,红底艳俗花纹,捧到手里,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王婶劝他留有意义的物品,杨文帆擦去镜子中的水雾,内心无比明确,“这是最有意义的物品”。
镜子照人脸,表情神态,以及眼中藏的虚无。杨文帆想用这面旧镜子提醒自己,未来的每一步都踩在实处,放弃那些轻飘飘的幻想。他话不多,素来习惯掩盖情绪,没有人知道这般心路。
死亡是再沉重不过的话题,葛欢三十多岁,人间的生死看过经历过,仍然无法承受住。今日的杨文帆十六岁,早年父母缺席,童年爷爷去世,少年时丧父,现在又失去了最后一位血缘至亲,无法想象痛苦程度。
冬天太阳落得早,不过才四点,金光已暗淡,杨文帆和葛欢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红圈染透西边的全部天空,杨文帆抬胳膊,伸手偏向光的位置。
“今天天气真好。”
葛欢按下摄像镜头,少年像镶在画中,耳畔处是金色光芒,眼睛透满霞光,他的视线朝前,而前路是低过他头颅的重重迷山。
云江是平原地区,四散的云彩联合树林形成了重山的假象。但一切是如此凑巧,背景为人物添彩,人物反衬背景的奇特。
杨文帆夸葛欢拍照技术好,葛欢猛然想起另一件事,丁知乐每年都会拍一张照片留念,周奚马上过一岁生日,趁赶巧的机会,他们一家五口要照张全家福。
“我?”杨文帆想说自己不去了,可葛欢嘴里面上全是对计划的欣喜,他不忍心打断。
葛欢:“一起照,念念会拍照,你不会做动作就跟着她学,咱拍张好看的裱起来,放在客厅正中间。”
想起丁知乐面对镜头的挤眉弄眼,杨文帆忍俊不禁:“好,那我跟她学。”
少年人不光身高蹿得快,相熟程度也成倍增长,13年的时候杨文帆是丁知乐死对头,14年两人能有说有笑,今年丁知乐居然能给杨文帆打掩护了,葛欢一边惊叹一边惊喜。
杨文帆下意识摸鼻子:“丁念念,比前两年成熟不少,哭的次数断崖式下跌。”
葛欢意不在此:“说说,你和丁念念是怎么计划的?”
“什么?”
葛欢职业病犯了,立马严肃起来:“怎么拐着弯让我知道你奶奶情况的?”
杨文帆去见老太太那次没瞒葛欢,带给王华兴夫妇的茶叶是周有才准备的,公交卡是葛欢交的费,丁知乐跟着杨文帆两夫妻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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