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2 / 2)
豆果拽了拽她的袖子:“白薇姐姐……”
按她说的,西行七十米,果见一水车。百灵啁啾,微风习习,荷花与稻花一齐飘香。
低头。
狗窝。
忽听有人隔窗叫他:“傻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帮忙啊。”
这是后厨的地界。新来的厨娘看他粗布麻衣,以为是个家生奴才。饭点忙不过来,叫他一起打下手。
厨娘扔来一只兔子,命他把内脏刮了。
兔子没死干净,心脏还在跳。兔心差不多有葡萄那么大,也就二十克,但沈抒遥眼里它的每一寸结构都异常明晰。左心室圆锥形,靠环状的肌束来收缩和旋转。右心室的形状仿佛新月,泵血时如同风箱。当强有力的心肌收缩变厚时,腔室变窄变短。心肌放松,心室又舒展开来,主动脉瓣随之关闭。舒展的腔室变宽变长,将血液通过二尖瓣从心房吸入。就这样,变窄、团紧、变短,扩张、舒展、放长……
这种节律永远让沈抒遥着迷,甚至迷醉。他就像盯着钢琴家的手,舞蹈家的足,每个人的心跳都像一曲独一无二的探戈。所以诸般堪比登月难度的手术,螺蛳壳里做道场,危楼中搭天梯,抽丝剥茧脱内膜,堵洞牵桥换心瓣,万死一生的陷阱每天都等着他的时候,他唯有热血沸腾,尽情刀尖起舞。
裸露的心脏像一袋软虫,缓缓蠕动的样子,奇美。
放开兔颈,温热的血液迅速涌入冠状动脉。心先是室颤着扭了几下,接着它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用手指捅一下,它就开始收缩、射血。又戳一下,正常心律出现了。
可是猛然之间,他又仿佛见到溅到手术灯顶上,哥哥最后的一滴心血。乌黑的,染在上面,碰不到也拭不去。
咣当。
厨娘闻声过来,一看,菜刀掉在了地上。
厨娘厉声怪道:“笨手笨脚的连刀都拿不住,你给我出去!”
沈抒遥万古不化欺霜赛雪的面上,居然有点?惶的样子:“对不起,我再试一次。”
记得来苏州的路上,小乌买了些用得上的工具。沈抒遥想换一把刀,打开笈囊,竟见小乌不止准备了文房四宝、镇纸臂搁、荷包手巾、干粮蜡烛,还有求卜问卦的册子,以及十分不薄的?金。
恍然想到,曾经他去念医学院的时候,哥哥也是事无巨细地为他准备,恨不得将他们整个小家都塞进行李箱。那时的他身无长物,有的只不过是一点执着加上无穷尽的好奇。但是临行的时候哥哥说,前途似锦,苦尽甘来。
转头成空。回头看,现在的处境,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两辈子的人生,求来求去,竟然又回到原地。
厨娘端了一大盆满满的杂豆:“快给我把这些捡了,明儿打酱用。”
不一会儿,豆果来了:“红茅姐姐要吃红焖肉,请婶子到外头店里买两个肘子来,色要红亮肉要糯一些,汤要浓浓的。”
厨娘殷勤答应,急忙出门前掐了沈抒遥一把:“捡不完豆子可别想着吃饭,有你好看!”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张大夫就找来了。
他问了三姐妹,得知沈抒遥一整晚没回房。不过不用深想,脚趾头都能猜到,新人一来,她们背后必作一篇文章。果然见到沈抒遥靠着灶台睡着了,形容不胜憔悴。腿上搁着一大盘簸箕,豆子红的黄的绿的分门别类都捡好了,摆的形状也极严整,画画的颜料盘一样。
张大夫眼瞅着四下无人,悄悄伸出鞋一踩。簸箕翻了个个,豆子撒一地。
这声音把沈抒遥吵醒了,他刚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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