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鬼坟山寻医(1 / 2)
“醉红楼,唔,不知道。”裴浅溪本在专心致志地批阅着什么,等我和沈笑讨论完,他补了一句。
裴浅溪、沈笑和我共事右文殿,从六品,带了一帮子杂役。日常是负责念城大大小小的卷宗、档案、资料的整理和编撰,也常有负责刑罚、户籍之类的官员前来调阅相关资料,我们要做的就是替他们抄录副本。
与沈笑的游戏人间不同,裴浅溪则显得更加深沉内敛一些,总能给人一种很实在的感觉,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因为夜晚在外面鬼混,沈笑大白天总是睡觉,不好好干活,把事情推脱给我,裴浅溪总会留下来,帮我善后。
像一个大哥一样,每天为我们这群不让人省心的小弟操心着,我有时候会庆幸,我有一个沈笑和一个裴浅溪。他们中一个人嘻嘻哈哈不成正形,掩着心中的不愉快,总是把笑留给你;而另一个,虽然不善言辞,骨子里满满的都是凛然浩气,成为了你最坚强的后盾。
等我和裴浅溪处理好了最后一份公文,已是傍晚时分。夜幕早早地垂了下来,念城稀稀拉拉的灯火点缀在其中,像星星一般璀璨,光华万千。
刚迈出屋子,脸上就触到一片冰凉,竟是下雪了。我伸出手来,那些晶亮的颗粒落在掌心,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门外阿笙打了伞,迎风而立,见我来了,兴奋地唤了声:“小江江我来接你啦。”
“小江江?你叫得这么亲热干吗?”我被他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熟归熟,摈弃了主仆身份,称谓还是不要乱来的,他可以叫我“子执”“江子执”甚至是“阿执”,但是小江江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你今天去看月柒吗?”阿笙收起他的嬉皮笑脸,如往日般问我。
“不了,天色已经很晚了,还下着雪,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爹又念叨。”昨日才去过,今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去找月柒,外面天寒地冻的,我想了想,还是隔日再去吧。
阿笙只是笑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随即套了马,扶我上车。
马车徐徐缓缓地穿过闹市区,等下车时,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像是馋嘴的孩子们最爱的霜糖一般,晶莹剔透。
依旧是和爹一起用晚膳,三菜一汤,也没什么大鱼大肉,他曾跟我说,晚上要吃得清淡些,我也就任他安排了。席间他如往常一般,同我讲了一些朝堂上的公务问题。
江府人少,寥寥二十人,他们中大部分白日里各司其职,干完了活便回家照顾家中老小,能说上话的也不多。同他在晚宴上聊聊天,说说话也是我的日常之一。
他也严肃,不是同我讲些家常里短的琐事,便是同我讲朝堂政务上的大小事,绝无其他,我都听得耳朵快长茧子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我俩聊罢。他回书房去处理手上的公务,我径自回了屋,想像往日一般有精神的话便秉烛夜读一番,没力气就会洗漱一番直接就寝。
他也不管我是否上进,也不会望子成龙心切,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他所赐,我没有任何怨言。无论是身份,还是差事。
我至今忘不了他金榜题名那日的兴奋,可那以后,他曾经的欣喜若狂逐渐被另一种情绪所代替。
几年前,科举还很风靡,我也去凑了热闹,哪知回来以后,他径直在我面前,撕碎了我的答卷,语气中有愠怒:“既然成了你的爹,我觉得我可以养你一辈子。我对你只有两点要求:一,可以习武,不许上战场;二必须要读书,但绝对不许以书取仕。”
纸屑漫天飞舞,亦如我凋零破碎的心。我知道他是批阅人之一,可我没想到,他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识出我的笔记,这么轻而易举地拿走我的答卷,把它们丢在我面前。
我不懂,为什么他不让我跟他走上同样的道路?也是因为那一件事,我对他有了畏惧,甚至有些不太想跟他说太多心里话。
沉默,浅谈辄止。
这便成了我们俩的日常,日复一日,绝无变化。右文殿、江府加上醉红楼,我的生活就是在这三点间反复徘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