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145章（1 / 2）

萧?攀紧床幌时听到靴底落地的轻响。

从房梁上跳下一个秦寄。

她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秦寄冷冷说，那她会盯着你，直到你死。

扑地一声，秦寄的身形在一股青烟里消失了。

萧?要喊他，整个人却被段映蓝的尸香占满。浓香阵阵里，她盯着萧?从床上爬起来。浑身银饰作响，形成一阵冥器摇动之声。

我不怕你，萧?想，就算你睁着眼化成厉鬼，我也能再杀你一次。你毁了我。毁了本该是我终身的依靠，和我本能修复的手足关系。你毁我毁到这种地步，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你杀我，因为你怨毒。

段映蓝似乎听到他心中所想。她的音色很独特，像一道哧哧啦啦的刀锈：

你嫉妒秦寄是我和秦灼正大光明的儿子，你怨恨我把你阿耶夺走，你觉得是我拆散了你的家庭。你过不好，也不想他们好过。哪怕他们爱你??你敢说我的儿子你的兄弟不爱你？爱屋及乌也好手足之情也罢，他不爱你，你早就烂成一把骨头了。

萧?盯着她满月般的面庞流下眼泪。

或许因为恐惧，或许因为愤恨，或许只是被她说中了。

他嫉妒秦寄，像当年嫉妒秦皎。哪怕他们几次三番救他的命，但他敢说想起秦寄承欢秦灼膝下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怨怼吗？

段映蓝声如纶音，一遍遍冲刷他的大脑重塑他的认知。

萧?彻悟，然后绝望。

我真的嫉妒阿寄，怨恨阿寄。

我的家庭破碎，所以我打碎他的家庭。

我活在地狱里，所以我把他拉进地狱。

原来是这样。

你太歹毒??段映蓝的判断声里萧?想，我太歹毒了。

下一刻，段映蓝指甲尖尖的双手掐在他脖子上。她惨白的脸皮贴在面前，用死亡的腔调喊道：你害死了我，萧?，你让你阿耶变成鳏夫，让你的兄弟丧母，你是个罪大恶极的孽障??

她的指甲像匕首一样划破萧?脖颈。那已经变成一双少年的手。段映蓝死去的头颅上张出秦寄的脸。秦寄叫道，萧?，你杀了我娘，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救条狗胜过救你！

萧?，萧???萧?！

偿命。偿命。偿命??

剧烈挣扎间，萧?听见一道天雷劈在头顶，整个人猛地一抖。他发现自己脑袋撞在床幌上，一双手掐住脖颈。

是秦寄。

秦寄已经翻身坐起，掐着他脖子将他压在身下。被子掀开一角，散发出近似段映蓝身体的阵阵幽香。

又发病了吗？

萧?仰脸凝视秦寄，神情迷茫。上方，秦寄衣襟散开，露出胸膛至小腹处结实的肌肉，太阳耳坠贴在脸畔，为他铁青脸颊涂抹两道虚无的暖色。

“半夜爬我的床，皇太子这么饥不择食了吗？”他掐着萧?的脖子说，“看清楚，我不是郑绥。”

这个名字刺穿萧?心脏之时也刺破重重迷雾。萧?清醒了。他急忙叫道：“我没有……我不是！”

秦寄扫了扫自己衣衫，扼得萧?头几乎栽到床下，冷笑道：“那你就是找死。”

萧?渐渐喘不上气：“我……我来看看你的伤，阿寄，你让我……瞧一瞧……”

鲜血再度晕染他颈上纱巾之际，秦寄扭过他的脸放开他，很嫌恶地看向被他血迹濡湿的手指，一把脱掉中衣扔到床下。

这是一副少年躯干，骨肉均匀，线条坚硬。湛青月色下，他浑身大小伤疤毕露无疑。

比起一个金尊玉贵的储君的身体，这更像一具杀手的身体。

萧?仔细看他背部，的确没有开背的痕迹。

段映蓝的确没给他种过观音手，就算她忌惮阿耶，秦寄到底是她的亲生儿子。

“看够了吗？”

秦寄打断了他的思绪。少年冰冷道：“等着我掐死你吗？”

萧?应一声，慢慢从床上爬下去，行尸走肉般晃出门。跨过门槛时，室内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掼裂在地。

他脚步一顿，还是抬步走下台阶。

秋童候在庭中，忙迎上前，小心翼翼道：“忙活一天，殿下也没得空吃些东西，臣叫小厨房煮点汤面吃吧？”

萧?摇摇头，“我去诵经。”

话罢，他抬首看向天上明月，像仰望一口吞吐夜色的倒悬之井。

萧?道：“请太医来一趟吧。”

***

太医抵达时已至中夜，皇太子仍在跪经。他捻动念珠，听到竹帘外的脚步声，睁开眼睛道：“我似乎又有发病的迹象。”

接着，他叙述了刚才的幻觉。语气平静，似乎讲一件无关于己的怪事。太医倒吸冷气时，萧?正陷入思考，又作出判断：“她不该是我的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