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黑色的小山羊在森林里狂奔。

“滚开！滚开！”秃鹫盘旋在他的头顶，野猪和猎犬紧紧追在他身后。

“你玷污了完美的家庭。”华贵的孔雀站在枝头，轻蔑地睨着他。

“离开这里！”雪白的天马喷出愤怒的鼻息。

“离开我们的乐园！”麻雀和鸽子啾啁不停。

“你当被杀死！”金色的牝鹿做出审判。

“永归暗无天日的地底！”雄鹰俯冲下来，翅膀掀起雷鸣和风暴。

地面裂开一条缝隙，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

“来吧，来吧，回来吧。”深渊呼唤着，亡灵们向他伸出无数只嶙峋而惨白的手。

黑色的小山羊停在深渊边缘，曾经的家园将他驱逐，地狱对他张开了狰狞的巨口。

狂风在他身后，天火在他身后。

黑色的小山羊绝望地纵身一跃，跳进无底的深渊。

然后他跌入一片纯白色的迷雾。

……

加菲尔德睁开双眼。

他眼前是一片纯白，隐隐约约地能看到有影子在他眼前摇曳。

他似乎做了个梦，梦里的场景已然模糊不清，但梦里那种绝望带来的空洞感仿佛还停留在胸腔里，吞噬了一切正面的情感。

男孩挣扎了一下，但四肢如有千斤，完全没法移动。

迟钝的大脑像是生锈的机械，磕磕绊绊地开始运转。黑暗的学校，三个利爪，纯金色的眼睛，还有那个保安……那个长着一张死人脸的保安！

“救……”他试图呼救，但舌头和嘴唇都僵硬无比，不听使唤。

“该死，他怎么醒了？镇定剂不该这么快失效。”有人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这恰恰说明他的身体素质非常优秀……他将成为法庭最出众的利爪。”这是个女人，她的声音空洞，带着回音，“转变才刚开始，加大气态琥珀金的剂量，让他继续沉睡。”

不……加菲尔德拼死挣扎，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不……

耳边传来轻微的气流声，眼前的银白色迷雾变得更加浓郁，一种沉郁的，甜美的气态物质顺着鼻腔灌入男孩的肺。

“他杀死了四个……”

“我们都围观了那场斗兽……相当精彩，他足够优秀。”

声音渐渐远去，白雾弥漫上来，加菲尔德重新跌入深不见底的梦境。

……

“多么美完美的一只小猫头鹰。”红裙的女人感叹道，她坐在轮椅里，脸上覆盖着一张纯白的、好似谷仓猫头鹰脸庞的面具。

漆黑的利爪跟在她的身边，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躯体。

那是一个男孩，穿着白色手术罩衣，四肢和头颅无力地垂下，手腕和脚腕上带着被禁锢过的痕迹。脸上凝固着惊恐与绝望，瞳孔不自然地散着，灰蓝色的虹膜被挤成窄窄的一圈。银色的脉络爬上他的脸，让那张仍然带着稚气的面孔带上了沉沉死气——虽然他还在艰难地喘息。

这是一间正方形房间，四周的墙面是光洁无瑕的纯白色雪花石膏，但棚顶上方却是一片黑暗，唯有白色的灯光。

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红色的棺木，每一具棺材上都贴着一张小孩子的照片。

这是法庭存放并冷冻利爪的位置。

几百年来，这个盘踞在哥谭阴暗面的组织收集了不计其数的孤儿，他们把那些孩子训练成野兽，挑出其中最优秀的洗去意志。琥珀金制成的硬币会把他们变成不死不灭的怪物，最后他们被封进棺材冰冻，成为利爪。等到机会到来，猫头鹰法庭便会将这些怪物放出来制造杀戮。

迪克·格雷森本来应当躺在这间大厅最中央的棺材中。

但法庭现在找到了一个更好的。

“把他放在这儿吧。”穿红裙的女人在房间最中央的棺木旁停下。

不同于周围红色的棺材，这具棺木是纯白色的，上面没有照片，而是有一面玻璃制的观察窗，大约在人脸的位置。

利爪沉默地把深度昏迷的加菲尔德放进了棺木。

这个男孩超越了以往所有被选为利爪候选的孩子。

单枪匹马地杀死三个全副武装、状态完美的利爪，哪怕他的能力可以克制利爪的“不死”特性，这样的战绩仍然很不简单。

“冷冻他。”女人温柔地抚摸着棺木上的观察窗。

数不清的、戴着白色仓枭面具的男女站在房间上方，他们衣冠楚楚，热切地注视着这一场景。

这孩子不属于哥谭，体内也没有琥珀金的硬币。

高层一致决定为这孩子注射最新研发的利爪血清。

液态的琥珀金会逐渐把他的身体转变成活死人，这个转变的过程将会持续五到六年，在此期间他的身体仍会成长，最终永久定格在完美的十八岁。而琥珀金带来的幻觉会消磨他的意志，碾碎他的自我，等时候一到，法庭就会收获一个没有过去的任何记忆，但保留着完美战斗本能的最强利爪。

“你将成为最强大的那只猫头鹰，为法庭夺回哥谭的黑夜。”女人俯下身轻声说，就像情人间的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