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2）

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正在用无名指点涂眼霜的降谷零也怔住了。

是啊，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或许只有这种忙碌到难以喘息的生活，才能让他暂时忘掉一切，无暇顾及心底的伤痕。

进组之后他多次向导演请求，希望能将动作戏都提到前面来，安排在这几天集中拍摄。趁千春的经期还没到，趁他还在，把那些棘手的戏份都解决掉。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导演坚持要按照故事发展的顺序拍摄，他觉得这样更有利于演员融入角色。

在多次交涉均以失败告终后，降谷零也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整个剧组的进度走，按部就班地拍摄。

今天晚上他刚刚拍完千春陪他对的那场戏，就是女主亲眼目睹丈夫被叛徒手刃的那一场。

为了烘托气氛，剧组特地租了一辆消防车用来人工降雨。他站在屋檐下，给自己做了很多遍心理建设。可当他看到那个饰演极道丈夫的演员瘫软地倒下时，他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时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个噩梦般的晚上，眼前的演员和景光的身影慢慢重合，而在他的身前依旧站着一个表情冷峻的男人。

降谷零下意识地向前扑去，可他却忘了自己还穿着一步裙和高跟鞋。受制于狭窄的裙摆，降谷零身体一歪，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见此情景，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慌乱起来。他们焦急地看向导演，却发现他不仅没有喊卡的意思，还摆摆手示意他们回到原位。

导演死死地盯着监视器，在画面中央，降谷零艰难地爬起身，将高跟鞋甩到一边后，一瘸一拐地朝另外两个演员走去。三台摄影机一路跟随着他，将他所有的反应都收入画中。

降谷零此刻的表情很骇人，他的脸色苍白，瞳孔紧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伸出颤抖的右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

他摇了摇男人的身体，可是男人却没有半点反应。他好像并不愿意接受男人已经离去这个事实，用双手死死地摁住男人胸口恐怖的血窟窿，还撕了一截裙摆，用撕下来的布料将男人心脏附近的止血点紧紧勒住。

可即使这样，布料还是再次被血液浸透，将一切都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你还在挣扎什么？你以为这样就能救活他吗？”就在降谷零尝试急救的时候，旁边那个冷酷的男人终于出声了。

饰演叛徒的冷酷男其实也很懵，千春小姐不愧是影后，她的表演代入感太强了，好像这人真的被他杀了一样。

可是他的剧本里根本就没有这一段！导演又迟迟不喊卡，他只能硬着头皮陪她临场发挥。

这是影后，这是影后，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一定不能输！

冷酷男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为什么？”降谷零低声问道。

“什么？”冷酷男没听清。

降谷零抬起头，他没有哭，声音嘶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被这场人造大雨给毁了，睫毛膏和眼线在眼底晕成了一片黑，原本蓬松的刘海一缕一缕地黏在他的额头上，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的剧本里真的没有这句台词啊！千春小姐你这让我怎么接啊！？

冷酷男沉默半晌，最后硬是憋出了一句：“对于背叛者来说，不需要那么多理由，你说对吗？”说完他再也撑不住了，转过身将脸正对一台摄影机，在确定自己一定能够拥有大特写之后说道：“真可惜，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死了，真是让人不爽。”

说完，他双手插兜，慢慢走出画面，将舞台留给了剩下的两人。

男人离开后，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降谷零，还有他怀中已经撒手人寰的极道丈夫。

“卡！”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这场人造的倾盆大雨立刻停了。

刚刚还一动不动的极道丈夫突然睁开了眼睛，从降谷零的怀里坐了起来，一脸赞叹道：“刚刚那段临场发挥太棒了！我们小春天的演技越来越好了！”

降谷零看着“死而复生”的男人，又看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掌上的血污，沉默不语。

假如生活也能像演戏一样就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导演一喊卡，已经死去的亲友就能再次生龙活虎地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