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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8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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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至深夜,佣人们全都回房休息,一楼悄然无声,唯有客厅一盏落地灯发出幽暗的光芒。

宿时信穿着黑色睡衣,从这微弱的幽暗光芒中穿越,直奔厨房而去。以为厨房也是空无一人,却没想到还有一个清瘦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不停。

他在看到那个身影时,脚步倏地顿住,而后不动声色地从橱柜里取出一只水杯,打开净饮水机。

纯净水从净饮水机流入杯子的声响把赵唯春吓了一跳,她惊恐回头,看到身后站在饮水机前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等过了一会,镇定下来后,她才说道:“时信,你下来喝水啊。”

语气里有着刻意的亲近与讨好,这是积攒了二十多年的习惯,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原本以为她的这句话不会得到回应,就像她这么多年的刻意亲近与讨好一样,宿时信也早就习惯成为一堵真空的墙壁,所有来自赵唯春的声音和行为一旦触及到他所在的范围里,都会被瞬间无声静音。

宿时信无视她,不会给她任何反馈,不管是强烈的拒绝反抗,亦或者是不咸不淡的回应,统统都没有。

宿时信将赵唯春当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透明人。

没有人面对这样的一道真空墙壁会不恼怒,不抓狂,不泄气,赵唯春当然也会有这些负面的情绪反应。

毕竟相比起宿之苦,实际上她更将过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宿时信身上。

关注着他的吃穿住行,关心着他的身体健康,当宿时信拿下每一个第一名,一个又一个奖杯时,她比任何人都骄傲自豪。在宿时信意外出车祸,在手术室里被紧急抢救时,她焦灼地在病房外等待,甚至在无人的楼梯间跪下祈祷,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从来都不相信的满天神佛手上。

虽然宿时信从不需要,她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更像是自我感动,但赵唯春依旧义无反顾。

她深爱着已逝的恋人,爱屋及乌,也包括爱他的孩子。

然而付出了全部的用心,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这是一道不知道是对是错,也可能永远没有答案的题目。她花费了二十年的时间,却始终得不到分数。

赵唯春一开始还会想,天长日久,宿时信总会对她的印象改观,哪怕不会将她当成亲近的长辈,那么做同一栋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也是好的。

后来,她又想,如果没有善意,那么抗拒或者是愤怒,把她当成仇人,拒绝她进宿家来,想要将她赶出去也不错。

至少,宿时信对她这个人是有情绪的。

然而,这么多年下来,她的这两个想法全都落空。

宿时信没有将她当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因为即使是陌生人,在听见对方的问好后,即使再不想回应,碍于教养和礼貌也会敷衍一下。当然,仇人更是无稽之谈,宿时信从小到头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露出过任何厌恶的表情,更遑论要将她赶出去这种行为举止。

无视、无视、无视……

宿时信最习惯也最擅长的就是无视。

所以在赵唯春说出那句话后,并没有期待得到回应,她转过身,准备继续清理灶台上的食材,却没想到,听到了一声淡淡的“嗯”在她身后响起。

漫不经心地从喉腔里挤出来的一个音节,如果不是因为深夜太安静,周围除了他们两人再没有旁人,赵唯春真会以为这声“嗯”是从她心底幻想出来的。

刚将刀具拿起来,准备直直切下去的手瞬间偏离了角度,一块薄薄的三角形的山药落在桌案,混杂在一堆方方正正的山药堆里显得尤为怪异明显。

赵唯春回过头。

净饮机下的杯子里已经接满了水,机器停止工作,但他却没有离开,宿时信仍旧站在饮水机旁边,而且正看向她。

茫然失措,只有这四个字能够形容赵唯春此刻的状态。

她双手紧紧互相扣住,用力攥了两下,十指指甲深陷入手背,仿佛通过这样的动作能够积攒一点勇气,她问道:“你刚才在跟我说话?”

赵唯春还是不敢相信。

宿时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沉稳无波,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赵唯春有些失望,怕引起他的反感,虽然宿时信在她面前从来没有显露出这样的情绪。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好像听错了。”

“这么晚还不休息?”这一次没有听错,宿时信在她面前开了口,每一个字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赵唯春结结实实的愣在当场,她努力解答了二十年的题目终于有人判了对错,她的解题过程是正确的,答案也是正确的。

她得到了这个题的分数。用了二十年。

因为激动和兴奋,她的眼底有了热意,但还在努力克制着,企图以微笑来代替泪水。

最后,因为保持微笑这个动作太久,她的嘴角往两边上扬得过了头,看起来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才会展露出来的,那种特有的怪异假笑。

眼泪倒灌进眼睛里,顺着咽喉流入心里,将整颗心肺肝胆都浸染得湿漉漉的,连带着再次开口说话时,每个字都带着淋漓的水雾。

“爷爷明早想喝莲子百合粥。”因为嘴角上扬得太久,她说话时腮边的两块肌肉都感觉不听使唤,但还是依靠语言本能,将这句话说完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流,她不想把这场聊天搞砸。

“我提前准备好食材,这样明早可以节省时间,把粥熬煮得久一点,爷爷吃起来好消化。”

宿时信点了点头,再没有说什么。显然,他也不习惯这样的交流,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他们的关系实在怪异。

在这个家里,宿之苦是她的亲生儿子,宿老爷子是她儿子的爷爷,可宿时信呢?

他们非亲非故,往深了说,应该是敌对仇视的关系。

赵唯春和宿之苦的存在,是父亲宿伯容背叛他们家庭的证据。

而宿时信,也是宿伯容放弃初恋爱人,和别的女人结婚的明证。

按理来说,造成这一切的最大过错方就是宿伯容。

他们如果要申求一个解释或者是道歉,也理应去找宿伯容。

然而,宿伯容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掉进了海里,至今未找到尸骨。

于是,他们想要的解释和歉意,自然也遥不可及,不会有人给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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