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墓田(2 / 2)
白行也的脸隐在斗笠下,半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昨夜蔚州牢狱被劫的消息传来后,她的心情就没好过,脸色比天气还阴沉。
晏泠音也戴着斗笠。雨中视线多少有些受阻,但她看得清晰,身侧民房倾圮,满地血污不及清洗,被雨冲褪了色,蔓延成暗红的花。战后的凄风苦雨里,唯有小儿的笑脸依旧灿烂,他们就在自家被焚的废墟上欢快追逐着,三五成群地嬉笑打闹,不知世上有战事,不知人间有离悲。
她一直看到胸口锥痛。
守城门的士兵认得留鹤,没有拦他们,三人出城后继续往西,逐渐靠近了泾州和蔚州的分野。陈桉接管蔚州州事后,对流匪严加管束,因而近来路上已不见匪寇闹事,清静许多。晏泠音在一处荒田边勒马,等着身后的两人追上。
荒田里土已焦黑,残留的麦秸皆被烧得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隆起的坟冢。白行也跃下马后,脸色更难看了,她没什么要和人说话的意思,自顾自地牵了马去一旁啃草,拿背对着晏泠音。
詹士伦倒是走了过来,站在晏泠音身侧看着密密麻麻的荒坟,一时没有吭声。
晏泠音轻声道:“你认得他们吗?”
“殿下这话怪?人的。”詹士伦平心静气道,“人走茶凉,都结束了,我从不惦记死人。”
“你装得不像,居隐,”晏泠音摇头,“你心有执念,为此才会找上我。”
詹士伦咂了咂嘴,没生气,反而显得饶有兴致:“那殿下倒是猜猜,我的执念是什么?”
晏泠音抬眸看他,吐出三个字:“百花窟。”
那把山火放得相当潇洒,但詹士伦绝非冲动之人。就晏泠音探得的消息来看,早在火起之前,四面山路就被堵死了,没给山匪留逃跑的余地。这个人筹谋已久,却仍然选择了最高调也最残忍的方式,他与山匪有什么深仇大恨?
而若只是痛恨流匪,他又何必沉潜于幽国多年,何必在刺伤张无为后还要带走账册?
百花窟的根须扎在朝中。
晏泠音见他不应,继续说了下去:“那日你听到我同葛姑娘的对话,这才起了心思要留我一命。否则,我也会死于你纵的那场火中。你精于算计,连自己的徒弟和女儿都能拿来利用,遑论是尚未拿到实权的我。”
事涉葛茵和宋齐,晏泠音一时无法放软口气。詹士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到底还是挂住了笑容:“可惜殿下只猜对了五六成。比如,葛茵不是我的女儿。”
晏泠音定定地看着他:“但她把你当成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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