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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折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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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清棠有天氏改诏之事,诸方已知。问起原因,大天官道是:桃川乃是昔年会盟之所,唯有世君有资格举礼于此。一时考量不周,望诸位君长海涵。

当日晚,琼华各方国接大荒将于五月二十五日,观兵盛稷的消息。一时琼华内部沸水翻腾。

次日清晨,待事情发酵到暂时安宁、只待引爆的临界点,秋骊山接到玄鸟乌衣的信函,玄鸟乌衣将昨日与?奕的议事一一上禀:

【一则,??与大天官在陛下与春秋尊上面前修好,然大天官竟欲立储君于桃川,此实乃僭行世君礼制。】

先告状。

【二则,??故有以下考量,幸大天官皆允矣。】

然后就爆了仨大新闻。

改商衡、观兵盛稷、逼废有天氏大天官。

度春秋被炸得外焦里嫩。

度春秋:“……好小子,是真狠呐。”

然后便拿信函去给帝放,无奈道:“你看怎么办吧。”

帝放正在做小竹枝玉风铃,看了一看,略有点懵:“做的确实绝了点。”

“不过也罢了,随他发挥去吧。”

度春秋觉得帝放是不知其中厉害。

与此同时,盛稷皇宫中的赵衡也这么觉得。

为了能跟玄鸟乌衣好好说话,赵衡特意投其所好??知道玄鸟乌衣喜欢手工艺品,所以特意带玄鸟乌衣去繁华的皇城中欣赏和购买各色斗笠。

因为导致云华崩裂的千秋岁始于盛稷皇帝,所以此处自然是监管虚无气息的重地,因而盛社

稷皇城多竹,而民自借物力,多有所造。乃至用干荷、香蒲、桦皮、箬叶等间杂编织竹枝,形成具有美丽规整花纹的笠帽。

玄鸟乌衣果然喜欢。最后挑了两个竹编花器回宫。

赵衡看他心情甚好,便轻声道:“我不是偏袒清棠有天氏。”

玄鸟乌衣笑而不言,只倚靠在案几上,往竹编花器里插花枝。

赵衡温声道:“清棠有天氏的大天官,都是资历名望有坚实基础,才能上位的。而且我听闻,?奕在前朝今代,都备受爱戴。”

“你这公然用秋骊山逼宫,是不是太……”

玄鸟乌衣笑:“狗仗人势?”

赵衡:“嗯…”

玄鸟乌衣只是笑。半晌,说:“其实我对渊穆也不放心。”

“一来他并非出生于清棠,算是外人。二来,虽则有天氏是推贤举能,但渊穆才从白枣学宫去武安军半年,此时贸然上位,其他有天氏天官能服么?”

又是叹笑一声:“我师哥做人堪称完美,但在政治上如同五岁小儿。”

赵衡不禁地皱眉:“那你…待要如何处理?”

玄鸟乌衣微笑道:“只能看渊穆。渊穆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立储礼上对?奕让位必定百般推辞。我可顺水推舟,照应?奕。”

赵衡皱眉:“仇已结下,怕会让人指认你虚情假意、逼宫在先。玄鸟乌衣笑:“那大天官怎么就被逼宫了呢?怎么,清棠要承认屈服于我大荒不成?屈辱到连自己的大天官都保不住?脸面何存?”

“他们不会承认的,自然不会再惹是生非。”玄鸟乌衣慢条斯理道。

“这口咽不下去的囫囵冬枣汤,有天氏就是吞,也得给我吞下肚。”

赵衡无言。

念及他在珠玉里的杀伐果断,最后的帝业成就,也就放心些。

还是想趁他高兴,告诉他道:“我们彻底决裂时的刺杀,不是我安排…”所有我安排的,都不会取你性命,只是希望你重伤退位…我会好好待你。

玄鸟乌衣的眼眸似悲似悯。温言道:“你当我还在乎么。”

赵衡:……

“生死在我,不在他人。”

殿名“清湘”。

一如其名,未至初夏,已有宁静清逸之感。

玄鸟乌衣未去洒蓝春秋午睡,只在殿中安眠。至于是真睡还是装睡,赵衡靠在床头翻看书简,看不出,也不愿再去探究了。

话已说得明白,前世今生,也到此为止了。何况从头到尾是一厢情愿,自始至终是痴心妄想。

竹简上想来是错乱的错金鸟凤篆,竹片偶尔哗啦啦的清响,最终一切静谧无声。

远在千里之外的碎琼中,芳草连绵。

东衡驻马远望,长天空阔。

突然接到小玄鸟的信函,不禁一笑,温声道:“怎的呢?”

却听对方沉默,而后道:【东衡,是我。】

【你回来,他重伤了。他离不开你。】

东衡倏忽睁大了眸子。

而后调转马头,直奔盛稷。

清湘殿中,察觉赵衡远去,玄鸟乌衣总算能彻底放松地睡一晌。

殿外的竹林潇潇飒飒,大约已飘落许多枯叶。这还是最坚韧的花秆竹。

因为此地尚有千年不散的淡薄虚无气息缥缈的缘故,所以竹叶总是不分四季,落而新生??是神木氏的花秆竹在与虚无抗衡。

然而随着年代的远去和历史的失落,盛稷人对皇城竹林的凋落和重生,唯有赞美。多有诗歌如“竹衣旧黄脱,新笋已嫩肥”,“春雨浩荡荡,渠水清溶溶”等等。

便在这细雨如丝的轻轻声音中,玄鸟乌衣陷入了梦乡??也不对,他是清醒的。

师承暗虚,他不会不明白,这是为更强大的暗虚强行召唤入梦境了。

终焉曾对此,为他进行过专门训练,告诫他无论如何要趁早脱离敌人的春秋梦境??

当时他年纪尚小,已经觉得十分奇怪:暗虚们彼此友好,难道还会发生互相以春秋境坑害的事吗。

…总之,终焉只道,学就是了,不要多问。

??此时此刻的玄鸟乌衣只得感佩师父的先见之明。

而后心情平和地??这说明,这只“暗虚”至少隐藏起敌意??走向清湘殿外的竹林。

住在竹林附近,是他珠玉里的居住习惯。虽然能精确感知虚无气息的浓度,但能直观看到,实在是省心省力。

走了半晌,没看到别人,只看到赵衡。

赵衡撑伞,站在竹林中看来。

玄鸟乌衣停步。

目光所及,伞是旧物。灰败的绸丝飘散在风雨中。

玄鸟乌衣已经不觉得所见情境可怜了。人不能总是困宥自己,不然唯有死路。

但他还是走向赵衡。玄鸟乌衣有些无奈,暗虚前辈,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衡微笑着看他走来,说:“我们回家看看吧。”

…什么家。

赵衡自顾自地边走边说:“你一出现在珠玉里,就给我们带来了竹筹测量虚无气息的方法,还用竹林为我们遮挡进攻。”

“我们都觉得很安稳。都说,可算有个安稳的地方了。”

玄鸟乌衣:…这还是感谢帝?吧。

但他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你看。”赵衡示意。

那是一些竹节特殊,如同葫芦的竹子。

“盛稷皇室的魂魄明珠,都储存在这里。”赵衡温和道,“滋养神木氏的竹林,祖祖辈辈与皇城下的虚无抗衡。”

玄鸟乌衣一言不发。

他见过太多死亡,也是从不回头的人。濒死时会想起妈妈,还想为她活下去??所以永远不会原谅背叛者。

竹林里,是二三层的竹楼,隐约有熟悉的旧年笑语声。

但玄鸟乌衣知道,他和赵衡是走不进去的。因为这只暗虚不曾见过他们的旧人,所以多半没有形貌。

果然,赵衡也只是在楼外的廊台上拂袖坐下。

玄鸟乌衣有些无奈,俯身看他平静的容颜:“恨我吗?这竹楼里的人,活到最后的没有两三个。”

“恨。”赵衡直言不讳。

玄鸟乌衣笑笑:“时至今日,你也该大梦初醒了。”

赵衡不再言语。

忽然温声说:“再给我折一枝桃花。最后一回。”

“从此我以盛稷全然帮你,也再不会纠缠你。”

玄鸟乌衣心中一松。不禁而笑。

天大好事在此,岂有不应之理。

真正是春秋几千度,而今恩怨消,人生快哉事。

于是,玄鸟乌衣便去竹楼旁的稀疏桃花枝上,仔细挑一枝。

“最后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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