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魂梦(2 / 2)
度春秋也静默看来。
心之所诚,无一丝一毫作假。
便是在说:我真的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帝放微微垂眸:“你是想,取消?蓝春秋大朝会吗。”
度春秋温声道:“我欲建华庭一座,是先设立框架于风雨中好,还是先奠基坚实基础,一层一层地慢慢向上修建好?”
帝放不禁地笑,颔首道:“继续讲。”
春秋猫温柔道:“我一个人怕是难建呢,总得找旁人帮忙才好??而且大家也是要一块住的。”
“我们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建好这座华美楼阁。”
“可是人各有想法,我先建好的宫阙楼阁的框架,再美再好,不经过人家同意和允许,人家也不会开心。”
笑而道:“就跟我们暗虚的王庭一样,每只暗虚的殿室,都是要询问过这个暗虚的意思,必定令他们满意才好。”
帝放叹道:“?蓝春秋大朝会,便是这个意…”
小狸花猫的软软猫爪捂在帝放的唇瓣上。
帝放:……
小春秋猫温声说:“?蓝大朝会一定要开,但不是现在开。”
“我希望有一天,青材林木为生长成殿堂…”
“他们一层一层地砌雕起华丽的楼阁,最后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请你来召集?蓝春秋大朝会。”
度春秋真诚地问道:“这不是比现在好似强加给他们一样,来得更好些吗?”
帝放:……
半晌,说:“你容我想想。”
春秋猫就安静地窝在温淡的气息中。
最终,帝放问:“以往,帝?是怎么做的…?”
“能让你们自然而然地各司其职。”
春秋猫捺住心里悦动的喜悦,平淡说:“他消失在世间,而尽量缓缓地推行变革。”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逐渐当是…自己的选择了。”
帝放叹了口气。半晌,温声说:“好。”
“我们也只在暗中导引,让云华这座华美的楼殿,自下而上建起来吧。”
如此一来,内政外务便分出先后。当务之急者,度春秋道:“既然?蓝春秋大朝会先搁置延后,那么外务便可以先重心处理。了。”
“至于内务,”度春秋顿了顿,道,“只要安稳的地方,便先不动。”
帝放默了一会,应道:“好。”
便是:
其一,淦玉笥乡南秋山城,非建不可。帝放亲自管辖。
其二,度春秋重心处理内务。?蓝春秋继续着熊健修建帝业图,而由终焉继续推进建造快栈之事。
禹杏太守府的衙署左邻,是一户普通人家。院子里的枣树琳琅挂果的时节,经常能听到不成器的小儿子在快乐地唱歌。
东衡纵便休沐,也因为白枣学宫的习惯起得早。于是披衣起身,去官署外的方台丛竹边抱臂靠一靠,呼吸呼吸清早的新鲜空气,听听邻家少年人早起做糕点时的勤劳歌。
枣子邻家的灶房紧挨官署,此时往往有热烘烘的糕点甜香味飘散而来。一年四季,待到早饭点时,东衡也时常会得到从墙头赠送的一盘刚出炉的各色枣子糕。虽然他不做街头大哥很多年,但是??谁会拒绝邻家的好意呢。
而且枣子邻家的英武叔叔和美丽阿姨也千千万万地拜托他:“我家孩子脑筋不灵光,太守千万看着他点,别让他糕点质量出问题,或者让混混欺负了去。”
所以...这墙头赠送的糕点,很可能是让太守来试毒的。但十年来,毒是没尝过,美味的口福倒是经常享受到。为什么不是天天享受?因为这小孩很会偷懒,隔三差五要睡懒觉到日上三竿,气得枣家叔叔焦头烂额:“都十七了!还整天游手好闲!”
美丽阿姨就会心疼地护崽子:“儿子能养活自己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对他要求高呢!”枣家叔叔头疼:“可是再这样下去怎么娶媳妇呀!”美丽阿姨坚决:“为什么一定要...”
总之总之,这也是禹杏太守常听到的隔壁的家常吵架。然而笨小孩完全不受影响,继续快快乐乐地收好果子做全禹杏最美味的糕点。他生意自然是很好的,便是脸气得枣红的叔叔尝一口儿子殷勤送到嘴边的糕点,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原谅他。
有一回??真不是东衡故意听墙角。衙署事情不多,他走下宽敞的丛竹方台,去四方院子里走走,锄去墙边的杂草。就听到枣邻叔叔跟阿姨叹气:“要是是个女孩儿就好了...”
为什么是个女孩儿就好了?美丽阿姨也很疑惑。
叔叔说:“我就可以养她一辈子。”
可惜是个儿子。成年后还这么好吃懒做下去,叔叔怕小孩被全城人戳脊梁骨。
然而父母的这些担忧,十七岁的邻家是完全不在意的??不是不知道,但是屁股铁心也铁,打定主意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辈子。
东衡清官不掺和邻家家务事,全当没听见这些家长里短。待启明星渐渐黯淡在乳白的晨光里,枣子墙头果然又费力递来一盘热气香腾的枣花糕。
东衡走过去,接过来。
禹杏太守府的衙署太高,十七岁的少年还得站在家里枣树下的磐石上,才能露出脑袋,笑吟吟地看来:“阿衡哥哥,尝尝我今天的手艺,是不是更好了?”
东衡不吝赞美。因为东衡昨天看见他在枣树间上下翻飞地寻找最好的枣子,所以还特地针对这方面进行赞扬。
十七岁的??果然很喜欢,趴在墙头看他捡一块枣糕吃。过了一会,忽然笑盈盈地问:“阿衡,我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禹杏太守怔住了。半晌,抬头想问什么。却也不知想问什么。
十七岁的??只是笑,枣子络缡、枣叶盛满里,“美貌”这两个字便有了具象化的图像。谁知道为什么一个男孩子会长得比美丽的母亲还要俊美上五成。
东衡记得他发高烧烧坏了脑子,于是便默默从怀里抽出一张碧玉金丝的白梨花方片信纸,问他:“喜欢吗?”
十七岁的??点头:“喜欢。”
东衡问:“想要吗?”
十七岁的??回答:“看上去很贵。我买不起。”
东衡不禁笑一声,温声问:“是因为没钱?”
十七岁的??笑:“我很穷的,不然爹也不会总骂我败家子儿。”
东衡笑:“他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呀。”小玄鸟开开心心地说。“我知道呀。可我就是没钱呀,我一有了钱就拿去快活了。”
东衡倒是晓得这小家伙真不干正经事,赚的叮当铜钱一天到晚地挥霍。他挥霍却也不是赌钱之类,而是尽买竹蜻蜓、兔子灯这些玩意儿。不晓得是哪辈子的苦小孩,一辈子没玩乐过,这辈子全要补上。
枣家叔叔一边骂他,一边背着他不住地淌泪,枣树墙角下跟美丽阿姨说了无数次,都怪自己小时候没看好他。
东衡便温声说:“我给你留着。等你有钱了,再问我买。”
小玄鸟笑了,认真点点头。道是:“我大概一辈子都攒不够钱,哥哥你还是给别人吧。”
东衡笑:“......”说:“不会的。我永远等你来买,不给别人。”
小玄鸟静静地看着他,说:“阿衡,不要这么傻。”
东衡也很安静。
生命短暂的盛稷人有时候会用时间的刻度,来表达一些很浪漫的想法。比如用“瞬间”来传达对“永恒”的渴望,说什么在一瞬间里看到永恒。又比如说史书上的暴君帝峻隶,为人津津乐道是他临死前对阳君上央的一句话:【再过千万年,也不过是此刻这样,我没有遗憾了。】
过了一会,竹丛里早起的麻雀啁啾两声。小玄鸟跳下墙边的石头去,快快乐乐地跑了:“我要去卖糖糕了!我要赚钱了!我说不定??真能攒到钱呢!”
隔着枣花墙大声喊:“我一定会攒够钱的!”
“但是攒不够!你就不要等我了!”
“你要原谅我呀!”
东衡不知怎的,忽地泪如雨下。
醒来时,青布的衾枕皆已湿透了。
枕边是舒蝶祈的一张白蝶信纸,上面洒脱倜傥地写道:[我俩先去挖坟捉鬼打屁股了。扰人清梦,实在讨厌。]
盛稷青州,一辆轻巧的驷马青篷小车停在太守府外。槐树清荫,在朱红的府墙内外掩映。而青州太守赵无狱等人已迎候在雪白莲花的拴马柱边。
玉手落在驾车的女官手心,莹润的指甲如同粉荷花瓣。
赵无狱等人连忙低头,避开视线,皆俯拜道:“恭迎琼妃娘娘。”
“不必多礼。”自莲勺而来的琼妃声音,如明珠落玉盘,“我来,是为了见一见故人。太守自去忙公务便是。”
赵无狱顿了顿,便口称谢意,但:“娘娘远道而来,下官不陪,不成敬意。”
琼妃叹笑:“罢了。都抬头便是,不必拘礼。”
但真抬起头来,赵无狱和幕僚、春秋博士、皂隶等人,却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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