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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行负神明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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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芙病得昏沉,接连几日高烧,太极宫中的神医几乎日夜弗离。高阳为她开国库,搜遍神都灵丹妙药,一帖又一帖地灌下去,却丝毫不见好。

楼凌快急疯了,“从我府中走时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病成这样了呢!”

她抓着太医,“太医,您再给她看看,若芙以前身子就不大好,会不会……会不会是在南广毒窟里待久了,染了后遗症?”

太医叹口气摇摇头,“王姑娘身上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更无甚致命外伤,为何一日比一日衰弱,恕老臣无能,实在查不出来啊!”

“可是……!”楼凌不死心,犹要再问。

“楼姑娘。”高阳坐在王若芙榻前,轻声道,“算了吧。”

太医告退。

兰苕往被窝里塞了个热热的汤婆子,烘着王若芙冰凉的足心。高阳无意间碰到她手背,温度低得不似个活人。

她心尖一颤,轻轻帮她掖好被角。

秀丽的脸上,仍有风霜磨过的颗粒,几颗浅浅的小痣分散在眉上唇下,墨缎般的头发垂落在胸前,发尾有齐根切断的痕迹。

“为了行路方便,若芙铰断了头发。”高阳无端道,“我记得她以前头发很长,长过了腰。”

碧山端来一碗刚熬好的药,闻言不禁湿了眼眶,“从前都是林大人给姑娘洗头发,从不假他人手。”

“我早看出来她要疯。”高阳默了一刹,“没想到她疯得把自己搭进去了。”

一生懒得正眼看人的长公主此刻堪称怜惜地抚过王若芙脸颊,“好姑娘,林栖池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值得你为了他的死形销骨立、油尽灯枯。

楼凌哑了声。

阁门开了一道缝,延庆徐徐走进来,宫装曳地。

楼凌微讶,“令佩?”

延庆没应她,越过高阳,只瞥了一眼榻上了无声息的王若芙。

日理万机的安国长公主很快又走了,只留下一句,死了叫我,我来送送她。

楼凌又是哑口无言。她很想对令佩说你怎么能这样,但她恍然间觉得这句话应该送给王若芙,当年那个间接助推林世镜杀了崔贵嫔的王若芙。

隔着杀母之仇,延庆还能怎么样呢?

“她昨晚上不知道想起什么,人醒了一阵,迷迷糊糊的,眼神也不聚焦,光握着我的手,说……”高阳望向兰苕与碧山,“‘我错了吗?’”

我错了吗?

高阳思索一夜,仍不知道王若芙这句梦呓究竟在问谁。

仿佛林世镜死后,没人读得懂她。王若芙便这样孤独。

她为王若芙擦净长发,轻声呢喃:“当年我一心求死,你尚能空手夺剑,留下这两道难看的疤。如今你成这般模样,我又该怎么救你呢?”

“人世不是只有一个林栖池,你难道就没有别的留恋了吗?”她喃喃问,但王若芙始终闭着眼睛。

冬月初九,神都又下了一场大雪。天地如琉璃,三径风来的腊梅开花,玉一般的好颜色。

此间雪夜,多年前曾有赏梅的一双璧人。

碧山在院子里愣了神,折下一枝腊梅,放进书案的瓷瓶里。

兰苕唤她过来,抹抹眼泪道:“咱们是不是该给太原去一封信,万一……好歹要让太太和五姑娘六姑娘来送一送。”

碧山刚受了风,嗓子刮得生疼,她闷闷地咳嗽,咳着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好……”她哽咽道。

说出这句后,她却支撑不住了,脸埋进膝盖,一抽一抽地,哭得停不下来。

夜深人静时分,三径风来角门。碧山正要关上,却见角门伫立一道苍色身影,头发眼睫都落满了雪,看来是在此待了很久。

她近前想看清那人的脸,却在一瞬间惊愕万分,下意识跪下:“圣……圣上!”

萧颂低眉,凝视她,“你是她的近侍?”

碧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无碍。”萧颂放轻了声音,语调尽是疲惫,“朕只是来看看她。”

给碧山八个胆子都不敢拦当朝圣上,她只能小心翼翼跟在萧颂身后,默默为他掀开了内室的帘子。

萧颂一眼便看见榻上的人,她仿佛又回到了困锁章华殿的那段岁月,羸弱病态的秀美。

他不愿承认,这么多年了,王若芙在山野间最自由,在林世镜身边最舒展。

说来也巧,王若芙昏昏沉沉高烧不醒这么多天,偏偏在此刻徐徐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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