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2 / 2)
只是顾忌着周娟身体虚弱,又处在产子的特殊时刻,一点力气都不敢用多,动作十分小心翼翼,好容易将她半抱半扶了起来,后背竟也出了一层汗。
“多谢”事已至此,周娟也不再推辞,谢绝了她们喂食的好意,自己端了面碗,急切却不狼狈的吃了起来。
一碗面连带着热汤下了肚,顿时觉得身子由内而外的暖了起来,虽然腹部依然坠坠的胀疼,甚至因为恢复了知觉更加明显,可周娟仍然觉得自己好似活了过来,不由小声的长出了一口气。
她在吃面的时候,其他人也没有闲着,林文辛方才心中一动,有了个想法,和众人商议了一番后,虽然林老大夫秉持着医者的态度仍然颇有异议,但看了看周娟的样子终究还是一咬牙点头首肯了。
所有人都同意了之后,林文辛也就不再犹豫,留下奉剑和林大夫在屋内照看,她则是和宋妍急匆匆出了门。
过了盏茶的功夫,她们两人抬着个竹编的椅子进来了。
虽然方才奉剑已经和她讲过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可直到看见这个椅子,周娟一颗心才飘乎乎落了地,她强撑着身子对她们道谢,声音嘶哑,带有泣声:“多谢……列位的大恩大德,我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多谢了……”
她言辞恳切,眸中含泪,其余人纷纷避开了目光,最终还是林老大夫摸了把胡子,嘟囔着:
“唉,胡闹胡闹,真是一个犟种!一个两个的都不命放在眼里!”老大夫一边没好气的低声抱怨,一边用银针封住了周娟的几处人体大穴,心疼的拿出保命丹药又喂给她一颗,然后才一摆手:“行了,我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有银针封着又有好药吊着,估摸两三个时辰是没有问题的,你们要抬她出去看审问刘二山就趁现在,赶快吧。”
“我已经和王爷商议好了,他那边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林文辛应了一声,随后又轻声对着周娟说道:“莫怕,我们抬你出去,亲眼看看那帮畜生的下场。”
“多谢。”周娟嘴里喊着药,发音有些模糊:这些年她身似浮萍,吃尽了苦头,为了活下来服软、讨好的话不知说了多少,可唯独这道谢的话却甚少出口,也没人让她说出口。
这些年没说过的感谢,似乎在今日都要一一说尽了。
对于她的道谢,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到底是没有应下,只自顾着做事。
宋妍将搜集来的被褥铺在躺椅上,将边边角角摁了又摁,生怕有哪处没有垫好,硌着了人。她一句话都没说,面上也一派平静,唯有微微发力的手指以及手上的青筋,显出了她内心的汹涌起伏。
林文辛则掀开了被子,将周娟调整到一个方便的位置,随后双手微微用力,就将她整个人稳稳抱住,轻轻转移到躺椅上。
虽说吃了林大夫的药,又封了穴窍,下身出血的状况已经好了不少,但之前的血迹未干,躺在干净的被褥上,很快又沾染了一片,满目鲜红。
林文辛心中叹气,却别开眼,权当没看到周娟脸上的窘迫,一旁的奉剑也极有眼色的捧来一床薄被,抖散盖了上去,遮掩住了一片淋漓。
虽说周娟全程都没有出力,众人的动作也极尽轻柔小心,可由于太过虚弱,她整个人仍是疼得发颤,脸色也白了一个度。见她这样,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一根指头也不敢碰。好容易等她缓过来了,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抬了起来。
可怜林文辛和奉剑两个沙场悍将,做事从来都是干脆利落,何曾这般小心谨慎过,生怕步子迈大了产生颠簸,短短几步路,硬是出了一身热汗,就连宋妍也在一旁攥着手,目不转睛的盯着,想伸手帮忙又怕扰乱了她们的节奏,咬紧了牙关,整个面部都在用力。
好容易走到了外面,将躺椅稳稳落地,几个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竟有种出力太多,虚脱的感觉。
她们这个造型一出场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宋君谦一行人还好,方才林文辛出来寻找躺椅的时候就已经知会了一声,虽然内心也有些无所适从,但大体上还算端得住,就连王府的护卫们虽然一开始吃了一惊,不少人都眸光一缩,但不一会儿也都平静了下来。
唯独这帮村民们,长这么大也没见这种事,一时间都有些目瞪口呆,不少上了年纪的老者嘴里更是不停的颠来倒去什么不成体统之类的废话。哪怕明晃晃的大刀就悬在颈上,也没忍住暗自捶胸。
刘二山不愧是个愣子,他一开始也被自家婆娘这个造型震在了原地,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仅剩的那点良心作祟还是担忧自己的孩子,他看着周娟大着肚子、惨白着一张脸,在躺椅上眉头紧皱俨然一副身体极为不舒服的样子,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豪气,他也顾不上左右两边护卫手上的刀了,发了疯似的挣扎。
这股不要命的架势一时间倒也让护卫们感觉麻烦,倒不是怕了他,只是刀剑无眼,他这般拼命挣扎难免让人束手束脚。眼见着事态紧急,赶忙向左右使了个眼色,立即又来了两位同僚,几个人合力把刘二山制服,摁压在地上才松了一口气。
刘二山被人像按猪一样按在地上,仍然还在挣扎,脸被地上的砂石磨出了道道血痕,形容可怖,火辣辣的疼,可他顾不上这些,只是扯了嗓子怒吼: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东西,有种放开我,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爷们儿今天眨一下眼都不算汉子!你们别碰她,她怀着娃子,你们对她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别碰她!”
他扯着嗓子的这通喊当真是撕心裂肺,那情真意切的就连不少和他一同长大的村民都暗自嘀咕: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痴情种子。就连一直认为他没个正形的老村长心里也被唬了一跳,目光古怪的瞧了他好几眼。
反倒是宋君谦和林文辛对此反应平平,他们两人甚至堪称冷漠的看着刘二山哭嚎。
周娟原本因为身体虚弱又无可避免的受了些颠簸正在闭目休养,如今听见刘二山这般作态自然也睁开了眼睛,那双满是麻木的眼睛陡然射出寒芒,愤恨、痛楚,还有太多说不清的复杂感情,虽然不是朝着林文辛看来,却也让她不自觉的别开眼去。
“刘二山”周娟声音低哑,她有很多话要说,要骂,可是受限于身体,哪怕用尽了全力,发出的声音仍然低若蚊蝇,甚至因为用力过猛,反而呛咳了起来,就连下身也隐隐感觉有股热流正在往外淌,周娟一霎间有些灰心,只好紧紧攥住身上的薄被尽量掩盖自己的狼狈模样。
好在林文辛是个细心的,见她这幅样子心里猜出了六七分,和宋君谦低声交流了几句,手一挥,就有两位护卫押解着刘二山跪倒了她的面前。
刘二山虽然嘴上硬气,但是看到人高马大的王府护卫心里也发怵,正暗自思考要不要服个软,谁知这些人二话不说就把他拎到周娟的面前,一脚踹翻在地,随后又将他摆成了个跪拜的姿态,那架势倒像是他这个大男人跪在了周娟膝前似的。
刘二山当时就不乐意了:这帮人土匪一样又身份不凡,自己跪也就跪了,谁让没能投个好胎,普通百姓遇到权贵天生膝盖就软了三分,可从古至今哪有爷们儿跪自家婆娘的?
他这下是真的至生死于度外,不管不顾的挣扎了起来:“不对,不对,书上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咋能跪自家婆娘?”
刘家村虽然偏僻,可老村长幼时还是开过蒙的,喜欢把书上说的话奉为圭臬,等到成了村长,更是时常用所谓圣人言来忽悠村民,堵他们的嘴,刘二山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跟在自家叔叔后面,倒也学会了两句。
只可惜他这话反而引起了宋君谦的反感,原本还算平静的他当即眉毛倒竖,走到他跟前,一脚踹了下去:“这些话你倒记得清楚!还书上说?书上让你坐下这等畜生不如的事了?”他冷哼一声,命令护卫:“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看你的膝盖倒是没有你的嘴硬,不能跪自家媳妇?我今日不仅让你跪,还要让你给她磕头,来呀,压着他的头,让她给这位产妇磕头赔罪!”
“是!”护卫们拱手应了一声,当即死摁着刘二山的头,让他结结实实的给周娟磕头,他们下手极重,虽然是沙土地,仍然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因为宋君谦一直冷眼瞧着也没有喊停,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手上一刻不停,不过一会儿,刘二山额头就起了碗大的血包,整个人头昏眼花,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周娟从刘二山被踹倒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开始笑,等到他被摁着给自己磕头时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抹了把眼泪,俯低了身子,在他耳边恨声道:
“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你……”刘二山昏昏沉沉的,额头上的血顺着流了下来,有些遮挡住视线,他勉强抬起头虚着眼睛瞧过去,不知怎的竟觉得周娟这个笑容实在渗人,配合着低哑的声音,那样子倒像是地狱里的恶鬼一样。他习惯了对周娟的耀武扬威,等定了定神,又觉得心头无名火气,张口就要骂,奈何脑袋实在是疼,到最后也只是骂了一句:“疯婆子,你疯了!”
随后又左右看了看护卫们的表情,见他们没有再动手的打算才放下心来:他可实在是怕了这群蛮不讲理的,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这般对待,罢了罢了,今天虽然在周娟面前丢了面子,可她毕竟怀着身孕,权当做为了自己的孩子吧。
“看在你怀着我孩子的份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
“哈。”周娟急促的笑了一声,盯着刘二山的眼睛,“你不会以为我会生下这个孽种吧?”
“你在胡说什么?”
见他着急,周娟脸上的笑意更甚,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那是她自从嫁进这个村子,或者说从长大之后就再没有过的鲜活,她低下了头,离刘二山的耳边更近,用温柔的语气,一字一句的道:
“我说,我是不会让这个孽种诞生的。畜生的孩子,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你疯了,你疯了!”刘二山不停的摇头,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她面目可憎:“你怀着孩子,还能不生吗?”
在他的印象中,女人最大的作用就是生娃,从小到大周边的女人只有生不出的,还从没有怀了孩子不愿意生下来的。
“为什么不呢?”周娟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愉悦的笑容,那双眼睛直勾勾的把刘二山看得后背发凉:“一个小畜生,生下来也是个祸害,我直接带他走,让他重新投胎,说不定还算得上是功德一件呢。”
“疯子,你这个疯子!”刘二山这回是真急了,他生在乡野,自幼接受的思想就是好好长大,娶个婆娘生娃,不能断了刘家的香火。活着能有吃有穿,有片瓦遮身,死了也有后人祭祀,供食烧纸。
说句无赖的话,他虽然莽撞却也不是没有心眼,经过他的观察,这帮杀神虽然态度不好,下手也狠,却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瞧着他们现在的种种行为,恐怕也是冲着村里的那些婆娘来的。
想他刘二山活到现在,虽然偷奸耍滑的事干了不少,仗着自家叔叔也耍过不少横,但真要说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可是一个指头都没伸过,虽然他们村娶婆娘的手段不算正当,但那也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买回来的女人,娶回家的婆娘想咋样还不是随他们?
娶回来的婆娘不让碰,家里的男人急了上了手不也是人之常情?活这么大,还没见过因为屋子里的那些事披枷带锁的,何况他自认相比于村里其他男人,他对自家这个还算是好的,自从知道她怀孕后,更是一个指头都没碰过,只除了今天……没闹出人命又是夫妻间的事情,这帮人还能把他打杀了不成?
就算这帮人不管不顾要杀了自己,依着他们的性子应该也不至于对婴儿下手,只要自己有了后,在地下也能挺直腰杆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因而周娟的这番话可真的是捅了他的心窝上:穷人家娶媳妇不容易,他们这个村子更加难得,娶周娟的钱不知攒了多少年,又向周边亲戚借了个遍才勉强凑齐,要是她不给自己生,自己哪百年还能再讨到一个媳妇儿?要是今天不幸死了,他们老刘家不就绝了后?
“臭婊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他狰狞着脸,恢复了本性,对着周娟破口大骂:“你是老子花钱娶回来的婆娘,就该给老子生儿子!你自己贱命一条,别带着我儿子一起死!”
他扯着嗓子叫骂,声音又大,语气又急,在场的人又不是聋子,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见他嘴里不干不净的,林文辛当即眉毛一竖,奉剑这个直脾气的更是上去就是两耳光。
她是武将出身,又没收着力,刘二山的脸颊立即肿了老高,呛咳出了好几口血沫子。见此她非但没有皱眉,反而走近一步揪着刘二山的衣领,阴恻恻的威胁道:“嘴里给我放干净些,下次再乱说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按理说受了这两巴掌,以刘二山的性子自然学会闭嘴,可周娟那番话实在是戳中了肺管子,他此刻披头散发,恶狠狠的吐了一口血沫,神色癫狂:
“呸!有种你就打死我!周娟这个贱人,嫁给了我,却不愿意给我生孩子,还要带着我的儿子一起死,普天下哪有这种道理,就算是告到官老爷那里,我也不服!我倒不信了,这天底下难道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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