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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8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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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场升堂审案注定会显得不伦不类。

作为主审的县令安道平许久不发一言,陪审的一府提学战战兢兢,宁王殿下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他身旁的六公主和身后的侍从们个个面容冷肃,而那位传说中的宁王妃,面上倒是平静,但她的手却在不停地摩挲着横在膝上的宝剑,令人无端生畏。

唉……许忠泽暗叹一声。他今日也特地穿上了官服,甚至把和亲队伍中的文官全部带到了县衙。可现在看着宁王妃这副黑风煞气的样子,身旁的同僚纷纷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就连他也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宋君谦自然也感受到了身旁这人几乎无法抑制的杀气,他伸出手轻轻拍了她,以作安抚。随后对着长风一摆手:“让奉剑带着她们上堂吧,你再去把她们的父兄也一并带上来。”

长风应了一声,就走下了公堂。不过盏茶的功夫,他和奉剑并十几个衙役就将人都带到了堂前。

这两拨人的待遇可不相同,女子这边有奉剑提着剑站在她们身旁,俨然一副撑腰的样子,林文辛更是命平安给她们安排了椅子,让其余女子也在一坐着等候。

长风那边可就没那么温柔了,这些自诩老实忠厚或者在十里八乡有头有脸的男子全部被绳捆索绑,一脚踢跪在公堂上。没轮到的也都像被赶小鸡儿一样赶到旁边,瑟瑟发抖。

这样的对比太鲜明,不仅围观的百姓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似的噤了声,就连被许忠泽硬拉过来围观的文官们也都变了脸色,有那想要暗地里说两句不像话的,奈何此刻县衙内外鸦雀无声,他要是一开腔就太过明显了,只好强行把头撇开,眼不见心不烦。

许忠泽脸上也有几分不自在,他是个正统文人出身,平日里最讲究礼法,何曾见过这等倒反天罡的景象?但是一想到跪着的男人做下的恶事还有那些无辜女0.子所经历的,终究还是只暗自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宋君谦倒是很满意这样的场面,见躺下跪着的这一家男丁中有一位年及弱冠穿着?衫的儒生,当即便是一挑眉,朗声开口:“台下所跪之人中莫非有我大炎学子?”

王仁成自从被这帮凶人带到县城后就一直惴惴不安,得知是因为那个不孝女惹出的祸端后更是指天画地的骂了许久,暗恨那帮人怎么没把她玩死,省得还要让他丢这么一会人!可事已至此,真碰上了不讲理的刀剑,他还是缩着脖子做人,从被带上公堂后就一直低头看着地面,整个人缩成了一团,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但此刻听到一个王爷询问自家儿子是不是读书人,他当即就觉得腰板直了不少,头也敢抬起来了,声音也多了几分自豪与底气,甚至连胸膛都略微向前挺了挺:“启禀王爷,小儿景文自幼开蒙,如今在书院跟着夫子读书,已经取得了童生的功名,明年就要试一试考秀才了!”

他语气中的自豪实在是刺痛了站立在一旁的王兰芳的心,她不自觉地摸了摸阵阵刺痛的胸膛,垂下眸子,嘴角满是苦涩:原来她的弟弟已经要下场考秀才了啊……看他们这个样子怕是已经忘了,他求学考取功名用的可都是自己的卖身银子啊!

“呵,倒也算年少有为,”宋君谦听了这话没忍住拍了拍手,虽然语气不咸不淡的,但话倒是句好话,这下不止是王仁成,就连王景文脸上也没忍住有了几分笑意。

可惜没等他们欢喜个一时半刻,就话音一转:“不知你现在在那个书院求学啊?”

王景和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心中有些发慌,牙齿都在打颤:“启禀王爷,草民,草民在郊外的定文书院求学。”

“哦,定文书院啊。”宋君谦拖长了调子,脸上却仍旧笑意盈盈,只是下一刻就面容一肃,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定文书院的山长何在,还请到堂前答话,若是有此人的夫子也一并前来,好好上前看一看这位吸着姐姐的血、吃着姐姐的肉,花着姐姐的卖身银子,一路刻苦上进、求取功名的好学生!”

前日他便让平安摸排了今日要受审的人中可有读书人,并将他们求学所在地的夫子或者山长一并请到县衙门口受审,这不,现在不就用上了?

定文书院山长和夫子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又不敢违逆,只好捂着脸埋着头往前走:要说他们在此地执教十数年,对庵堂之事一无所知那是假话,只不过法不责众,县城里的百姓俱是这样,他们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被宁王当众点破,他们两个人当真是又羞又气、无地自容。

而早在宋君谦喊破他们家所做之事的时候,王景和就浑身没了骨头似的瘫软在了地上,跪都跪不住,脑海里只剩下:完了。

他的师长因着他的缘故丢了这么大的脸面,自然无心再去管他,只是对着宋君谦等人行礼:“草民参见宁王殿下,各位贵人。”

“呵,二位都是桃李满天下的德高之辈,何须多礼。”

“岂敢、岂敢。”

“王爷这话真是羞煞草民了。”

听了宋君谦阴阳怪气的一番话,两人更加羞愧,脸红的好像要滴血,头都不敢抬一下。

“二位当得的。”宋君谦语气更加温和,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早就听闻定文书院的大名。前几日在郊外就见识了贵书院不少在庵堂里虔诚供佛的香客,今日又有王景和这样孝悌两全的学子。贵书院人才济济,世所罕见,两位夫子何须自谦呐?”

“王爷……”两个人羞得脸都快熟了,连站都站不住,嗫嚅了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行了,今日叫你们前来只是做个见证,定文书院的账我会让楚州的提学慢慢和你们算”,宋君谦看他们这副鹌鹑样儿心里腻味,直接摆摆手让他们站到一旁,转而又看向了王仁成父子:“王仁成,今日我把你带到县衙内,你可知为了何事?”

“小民,小民知晓。”王仁成显然也被他这神来一笔扰乱了心神,他有些心疼地看着面如土色的儿子,心里不知第几遍怒骂那个讨债的女儿,恨不得她立时就死了。甚至心里对宋君谦也很是埋怨:不过就是一个丫头片子,这些年他们县里多少人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偏偏这位王爷多管闲事要去掘了他们老百姓的财路,还将这些早就不干净的丫头带回城里!

自家这个讨债鬼也是,既然经历了这种事,就应该登时投了河保全家族的名誉,竟然还巴巴的写了封信让自己去接她回家!呸,也不想想他们大王庄这二三十年可曾有过从那种腌?地方接回来的女儿!

这下可好,招惹了这个爱管闲事的王爷,当众下了景和的面子,连带着书院的夫子也颜面尽失。有这么一遭也不知道日后景和的青云路会不会受到影响……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恨!哪怕知道有宁王殿下在场,自己做不了什么,可仍旧将拳头攥的死紧,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睛更是恨不得将王兰芳灼出一个洞来。

王兰芳又不是个死人,自然是发现了他的恨意,心里一时间竟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刚被卖进莲花庵时,她是恨的,恨自己那样哭求,爹娘仍然决意将自己捆住了押上了车,甚至都不及她走远,就笑呵呵地数起了她的卖身银子。

等到进了莲花庵被那些人百般羞辱调教时,她又惧又怕,夜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求神拜佛的希望爹娘能把她接回家,或者干脆一道霹雳让她重新投胎才好。可真到了被男人压在身上、掰开大腿时,除了疼了那么一下,她心里竟然也起不了什么波澜,什么憎恶、什么羞愧通通没有了,心中只剩下一潭死水……

这些年,她早就流尽了泪水、吃遍了苦头,就连爱恨都已经磨平了,就只剩一副躯壳麻木的活着。

宁王殿下送来纸笔让她们给家人写信时,她原本是一笑置之的,可不知是受到那些情真意切、涕泪涟涟的姐妹们感染,还是心中深藏的那点期待,她竟然也简短的写了一封家书。

毕竟她的家就在大王庄,距县城很近的,离莲花庵也不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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