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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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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梓?在自己一个人呆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孟书韵和黎恪好像是发生什么不愉快了。

黎恪平时里就面无表情的,现在更是面若寒霜,离他三尺内就会被冻得手脚僵硬。

晚上下了大雨,孟书韵都只是抱着两大件蓑衣塞给他的,阴阳怪气:“希望不会有人觉得在大雨天把自己冻死是一个好主意。”

然后,他就看到黎恪维持着那张孟书韵说的“死人脸”将蓑衣披在了身上。

第二日早上,孟书韵过来看到两人的蓑衣都严严实实盖在身上时,还用着奇异的眼神喃喃:“对他生气竟然比好言相劝有用多了,这算什么?欺软怕硬吗?”

连梓?在认识他们两人之前,还真没想到名满汴京的黎世子是个惧内的郎君。

只是他原本以为两个人是单单吵架闹别扭,直到他从那扇围了布帘,算得上矮小的土门中惊悚地瞥见了孟书韵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筷子将面前的小青菜往幂笠下送,而孟书明就坐在她同桌的侧位,眉飞色舞地谈天说地。

他慌忙地跑到黎恪的身边结结巴巴地道:“恪、恪阿兄,那个姓、姓孟的和阿姊在一张桌上吃饭。”

正坐在檐下被人勉强削出六个面的石凳上,单手拿着本《本草经》翻看的黎恪没有停下动作,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与此同时就隐隐绰绰听到了孟书明极具穿透力的嗓子谈道:“所以我和几个好弟兄把他扒光了挂在勾栏的旗面下,他再也不敢借着县丞独子的身份随意对人吆五喝六了。”

连梓?总觉得自己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邀功的劲儿,想起孟书明那不可一世的模样,不由地抖了两抖。

之后安静了片刻,应是孟书韵回答了些什么,孟书明有些讪讪,声音也小了不少道:“可那是他先对我们颐指气使的……”

“与我无关。”半晌,黎恪才道。

“怎么会无关呢?”连梓?着急,孟书明明摆着就是在引逗孟书韵,“阿姊可是要嫁给阿兄的啊。”

这话一出,黎恪的手一顿,缓缓道:“我们已经退亲了。”

“退亲?!”连梓?目瞪口呆,连音儿都变了,立马引来了周围人的注视,他赶忙低头,假装那话不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对。”黎恪的指节捏着书页有些泛白,缓和的语气中从来没有如此克制地与连梓?说过话,“退亲四月余,我亲自上门退的。”

连梓?掰着指头数数:“那、那不是阿兄入狱以前吗?”

黎恪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为了娶乐平公主,亲自上门退了我们的婚约。”

这、这……

他年前便因私币安入了狱,出事后家中长辈皆被问了罪,他也消沉了不少时日,是以开年后京中的新闻新讯是一个也没入他的耳,正正好也就错过了大将军府与安王府退亲一事。

听黎恪这么说,他傻在了原地。

他一向以为他们两人一定是要成亲的,孟书韵也是因为黎恪遭了此难,家中不同意继续这门亲事才偷偷跟着跑了出来。

实话说,从离开汴京遇到孟书韵后他是打心底有点羡慕黎恪的,京中负有貌美盛名的高门贵女还未过门时,便愿意为了被贬为官奴的未婚郎君远赴漠北,这是话本子里才会有的情节。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孟书韵竟然是被退亲后,还愿意陪着黎恪走这一遭。

但他一直觉着黎恪对孟书韵是有情意在的啊,又为何会退亲,那孟书韵还愿意为他舍弃锦衣玉食,两厢合意,这不是好事吗?他们为何又若即若离的。

连梓?呐呐几声,快要吐出来的话转了几圈都被黎恪这几句顶得吐不出来。

环顾一圈,突然发现黎恪坐的这个位置比他刚才待的听得要清楚得多了,在客栈内相谈甚欢的两人的声响下更觉手足无措。他在黎恪称得上是冰冷的注视下只好干巴巴地道:“《本草经》挺好看的,我去帮阿姊的马喂点水。”

他赶忙去拎起水桶,假装给那因为他隔三差五就偷偷往里添,而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的马槽添水。

而连梓?以为正和孟书明相谈甚欢的孟书韵就难受多了,她一边听着孟书明的熊孩子发言,一边回忆起了曾经那个喜欢在庐州孟家大宅院里撩猫逗狗,连带着她也被庶子家养的两条狗从屋内追到屋外,连赶两条街的熊孩子。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因张大油那顾及张二盐的疗养而被打乱的三餐作息,竟然和喜欢睡到日上三竿的孟书明保持一致了。

搞得她心惊胆战,每次两个人同在客栈堂屋中出现,她就撑着疲惫的身躯下楼等孟书明一起叫她吃饭。

孟书明这个巨型金毛竟然口才还不错,每每高谈他去哪里的奇闻异事时,原先呆在柜台后翻画本的店小二都愿意搬着一个小板凳在离他两桌远的柜台出嗑瓜子,甚至有附近的幼童少年都喜欢趴在门口或是桌旁听他讲。

她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在孟书明又因虚假的惩恶扬善而引起了孩子们的一阵欢呼时,打着呵欠拿出了自己空闲时在镇里买的手脂涂了起来。

里面掺了点黑色的植物残渣,孟书韵安慰自己,这起码能证明这是纯天然的。

“若是瞌睡,安娘不若回去休息吧。”孟书明被这声嘈杂中的呵欠抓住了注意。

孟书韵状若无意地瞟了一眼有点憔悴饭吃得慢腾腾的张大油,想到孟书明有意无意透露出自己的孟家子身份,忍痛拒绝:“我想先将这一段听完。”

“嗨呀。”孟书明一摆手,“我明天也能继续讲,今天就散了。”

“别嘛别嘛。”旁边的小孩子们第一个抗议。

“告诉我们那县丞后来呢后来呢?可有被阿兄捉拿归案?”

“求求阿姊,让阿兄讲完吧。”

“求求了,这是镇上第一次来说书先生,就给我们讲完吧。”

孟书韵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孟书明揪着那个鼻涕冒泡小鬼头,佯装生气:“谁跟你说我是说书先生了。”

他的气势架起来还真有几分吓人,那小孩儿像是猫儿一样缩成一团,不敢说话了。

“好了好了,放他下来吧。”孟书韵哭笑不得,“给他们讲完这一段儿吧。”

又对那被揪着领子还发懵的小孩道:“给阿兄道个歉,以后可不敢乱叫了。”

说书属于是下九流,对世家高门来说,可不是什么称赞之意,颇有点听你是为修身抚得一手好琴,便称你是个好戏子的意味。

孟书明却有点不自在,下意识摸着自己的玉壁:“我也没有怪他的意思了。”

“我知道。”孟书韵道,拿了方软巾好脾气地擦干净那小孩的花脸,推推他:“若遇上的不是你,是别人真生气了就麻烦了,快道歉。”

小孩好像这时候才发现了孟书明的高大,怯生生起来,声若蚊蝇:“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半天得不到回应,抬起头来却发现高大英挺的阿兄听到这个声音温柔、远远一看就觉得好像比庙中仙子像还漂亮的阿姊说的话后,就对着自己手里的酒碗发呆。

阿姊也发现了,她端坐着,长年的礼仪教养下即便微微探头也看不出一丝不雅:“你怎么了?”

“嗯?我没怎么。”孟书明噤了声,又像是个小孩一样追问:“好吧,安娘为什么觉得我就不会生气?”

“你会生气吗?”孟书韵觉得莫名其妙,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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