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会理(1 / 2)
周立行隐约感受到林人梅的栽培之意。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既是答应了林人梅要为他做一件事,便一定会去做。
不过,他深知自己并不是林人梅的核心成员,于是留下后也谨言慎行,默默地听着,不敢发表意见。
“林参谋,你千万不能带队去。之前这里的县秘就是出城在外挨了冷枪,被打死了。”
“让我去,怕锤子,我多带点人,带枪!找个近便的地主家里,先把人给绑了,然后让他给我指认一处烟苗地,我铲了就走!”
那男人三十左右,名叫许知武,长得虎目宽颌,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兵味重得很。
林人梅摇头,“这摆明了是圈套,去了必然被伏击。枪?你有,他们也有,不要冲动。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不是让你们轻易请送死的。”
大家都知道,只要出了这高墙保护的县城,不走官道,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更何况,胡一雁绝对没安好心。
“最近从四川那边来了些人,住在胡一雁那里。我看那些人,行事风格颇有些像中统的。这次让我们去铲烟苗的局,怕不仅仅是胡一雁布的。”
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开口,颇有些忧虑。
林人梅点头,“中统也好,军统也罢,只能见招拆招了。西康是咱们军长最后的自留地,我们决无可能再退让。”
“其实我们只要出了城,必然就会有人来跟踪。不如趁此机会引蛇出洞,直接灭了他们。”
另一人思考片刻,提出建议。
“但现在大部分本地势力都是站在胡一雁那边的,他们的眼线多,怕是抓不完。胡一雁名义上是四川那边派过来任的县长,但凡他还在,都是后患无穷。”
周立行听着,玩笑一般地开口,“要不,我半夜摸黑去毙了胡一雁?”
众人一顿,纷纷摇起头来,甚至有人笑出了声。
林人梅也摇着头,耐心地解释,“立行,这不是杀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
“现在这个局面,是我们西南本地军队势力和老蒋的中央军势力的一种平衡。”
“老蒋染指西康之心不熄,死了胡一雁还有张一雁王一雁。死一个县长,会引来更多的人,比如打着调查旗号来的中统军统,反而是给了老蒋深入西康的理由。”
“在这个抗战的节骨眼上,我们不能轻易打破平衡。”
“江湖堂口一场生死场就能解决很多问题。军政争斗不是江湖意气之争,我们更需要全盘考虑如何处理问题。”
周立行有点理解林人梅所表达的意思,没再做声。
他想到了忠义堂那几个老辈子被自己逼得愁眉苦脸的样子。
不同的是,自己疯起来不要命的闹一场,24军和88军调停一番,忠义堂就能退股。
而这小小一个县城,却有如此多势力盘根错节纠缠,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要铲个烟苗都能如此复杂。
最终林人梅决定,以略高于市价的钱,去找一家信用好的士绅,除了赔偿,还辅赠粮种,给他们买一处烟苗来铲。
若是这个方法能稳妥处理,那之后的禁烟也可以按这个方式慢慢推进,至少能把平坝处的良田慢慢换回粮食耕作。
周立行恍然大悟,突然理解到了平衡之道的涵义。
有堵有疏,有消有长,欲取必予,不能只是一味禁烟,还得给靠种大烟为生的人其它出路。
他要让忠义堂彻底禁大烟这门生意,就还找到一条比烟土生意更赚钱的路。
然而这种信用好、不怕得罪县长的士绅,周边怕还不好找。
大家又陷入了僵局。
“我们分堂定了一批烟苗,不如趁此机会去铲了,赔的钱给分堂抵账。”周立行在边上磕着瓜子,笑嘻嘻地开了腔。
众人大喜过望,只有林人梅提问,“梁承禄能同意?”
周立行笑得狡黠,“本来我就要在分堂禁烟土买卖的。你们再拿着钱和枪让他铲,他能不同意吗?”
众人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而林人梅也表示了感谢,“小八爷,此事虽是你主动提出,但也算是我的委托。多谢了!”
他这意思,是抵消了之前的约定,以后不会再以之前帮忙救人的事情,请周立行去做其他事情了。
周立行大大方方地引狼入室,回头便带着林人梅的人去找梁承禄。
梁承禄能说什么,只能苦着脸还带着笑收了钱,表示一定把事情办妥。
等林人梅的下属一走,梁承禄又开始唉声叹气:
“小八爷,不是说好了等今年的收成完了再停吗……现在赔偿的烟苗款,跟成熟期比是差很多的……”
周立行只轻描淡写地回答,“已经没亏就好了,帮林县秘的忙,以后他多照管咱们分堂。”
梁承禄有苦说不出,“他个县长秘书而已!哪里比得上县长!”
县长可是私下开了好多山里的烟田!那都是钱啊!
周立行拍拍梁承禄的肩,“原本我们就是要退这个烟土生意的,迟一日不如早一日。至于县秘和县长,站了一边就站稳,不要墙头草。”
虽然梁承禄很想反驳周立行,他想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但周立行明摆了就是不让分堂沾烟土,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起用,只能懊恼地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
林人梅拒绝了胡一雁说要从警察局和保安团调人的建议,让许知武直接从当地驻军里调了一个排三十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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