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君臣(1 / 2)
杨惜没想到自己都这么低调地出行了,还能被认出来,他疑惑地循声望去,发现楼梯上站着的正是几日前在辟雍学宫的藏书室里和自己发生了些口角的那个人。
真是冤家路窄啊,但杨惜依然不知道这人是谁,故而只是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巧遇。”
“这儿是平康里,我来……自然是来寻欢作乐的。”
杨惜的语气极其平静,甚至有些敷衍的意味。
但一旁的老鸨在听见贺兰月唤杨惜“萧成亭”后,就愣住了。
“萧成亭”可是当朝太子殿下的名讳,看贺兰世子的表情又不似玩笑,她思及自己方才对他泼辣无礼、百般冒犯,瞬间慌了神,急匆匆地走到杨惜身前,将裙袍一撩,噗通跪下了,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见……见过殿下,贱妇有眼无珠,竟不知是太子殿下莅临,对您多有得罪,殿下饶,饶命。”
老鸨面色惨白,脊背上冷汗涔涔,将发髻都磕散了。
杨惜惊叹于这老鸨变脸之快,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这老鸨已经丝滑地连跪带磕了,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丝毫犹豫的。
周围的姑娘和恩客见老鸨朝杨惜下跪,还唤他太子殿下,也俱是一惊,反应过来后,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一时间,楼中还站着的人只有杨惜、流霜、贺萦怀,还有楼梯上的贺兰月了??连贺兰月身后的如意都恭顺地跪伏着身子。
杨惜睨着周围这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感叹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真是尊卑分明啊,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皇帝呢,是挺爽哈……
他笑着摆了摆手,并不打算和方才冲自己撒气的老鸨计较什么:“无妨,本宫本就是微服出巡,你不认得也是情理之中。”
“本宫方才说,要为流霜姑娘赎身,你可听清了?”
杨惜对老鸨说完这句话,转过头,朝呆愣愣地站在他身边,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流霜笑了笑。
“爷……您,您是太子……殿下?”
流霜目瞪口呆地望着身侧这个俊美无俦的青年,如在梦中般恍惚,好一晌后才反应过来,慌忙跟着众人一起跪下了。
杨惜轻轻点了点头,亲手将她搀起,对众人说:“都起来吧。”
老鸨松了一口气,谢恩起身后,极尽谄媚讨好地道:“殿……殿下,流霜这丫头的脸和身子都被金坠坏了,就是个短命的丑痨鬼,连寻常客人都嫌她,又怎能送她去侍候殿下您呢?我楼中还有更多娇美可人的雏儿,不如……”
其实方才众人听杨惜说要为流霜赎身时,周遭便有人窃窃私语,对流霜指指点点起来,还时不时传来两声饱含羞辱意味的窃笑。
这几日间,流霜被当众施了猫刑,躯干因吞金的后遗症变得臃肿,受尽了躯体上的病痛折磨,更受尽了旁人的非议和嘲笑。有客人指着她大骂“怪物”,看一眼都觉得晦气,对她拳打脚踢。
流霜听着老鸨和杨惜交谈,怯怯地抿着唇,将本就不敢抬起的头埋得更低了,她紧紧捂着手背上溃烂的皮肉,不敢抬头去看杨惜,双眸空洞地望着空气中的浮尘出神。
她想起那天,她和她端到客人手边的果盘一起被大力搡翻。那客人喝酒喝得脸红脖子粗,用刚碾过果子、满是屑渣和汁液的靴尖踩住她的肩,骂她贱人,晦气的、恶心的、小小年纪就出来卖的贱人。
她倒在地上,毫不挣扎??事实上挣扎也无用,她没有一点力气。被反复碾压的肩膀痛得她直抽气,但她只是怔怔地望着头顶的灯盏晕开的朦胧光线。
她觉得自己的尊严就像散落在身边的这几枚果子一样,被肆意蹂躏碾压,被踩得稀碎。
不知多久以后,施暴的客人离开了,她却还像只黏附在地上的八爪鱼,没有力气爬起来。她抹了抹唇边溢出的血丝,双眼无神地喃喃道,“如果,还有一个人愿意来救我……”
“不必了,本宫就要她。”
杨惜语气异常坚定,正绞着袖口出神的流霜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了杨惜一眼。
杨惜温柔地笑了笑,正要对流霜说些什么,一道讥讽的嗤笑声清晰响起??
“这种货色也吃得下……我看太子殿下真是饥不择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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