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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辛姑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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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晚楼矮身靠坐于马车一侧,目光灼灼地直视眼前那人。天色昏沉,车厢里漆黑一片,只有帘外透入的一点点微明的天光带来些许光亮,尽数挂在眼前人一侧的轮廓上。

他一看便是听闻消息自梦中匆匆赶来,身上裹一件黑色裘衣,其下露出的衣摆尚是寝衣。裘衣领上宽厚的皮毛将他的下巴藏在其间,发丝也只用木簪子草草束起,瞧着有些散漫。

沈羡亭以手拄着额角,目光低垂,一言不发。

满室的寂静,让呼吸声都变得嘈杂而刺耳??幸好还有马车,车轮与马蹄前进的声响将呼吸与心跳都掩盖住了。辛晚楼定定地看着他,纵容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他看着可不大好,像是又病了,神情中带着些半梦半醒的朦胧。他的弱症还需养着,辛晚楼忽然想。

解休给她的那瓶药她随身带着,她一把扯下,手上血迹沾染在瓷瓶之上。她将瓶子在衣襟上蹭一蹭,便抛给他。

“多谢殿下解围。”她沉声说,手中长刀拄地,鲜血顺着刀身淌在地上。辛晚楼用鞋尖在血迹上蹭蹭,道:

“弄脏了殿下的车,殿下莫怪罪。”

她似乎并不打算要他回答了,忽而撩开车帘,转头朝车外喊:

“紫菱,停车??”

马儿嘶叫一声,车子立时停下。辛晚楼麻利地自车厢内走出,脚步轻快,擦肩而过时笑着一拍紫菱的肩膀,道:

“谢了。”

“姑、姑娘??”

辛晚楼不回头,步履不停地踏入熹微的晨光之中。紫菱的手欲拽不拽,不上不下地停在半空,便看着她走远了。

她“唉”一声,将手垂下,拎起裙摆踏上车辕。紫菱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关切地向内探去,朝里头道:

“殿下,辛姑娘……她……”

里头的人依旧垂着眼眸,姿态未变分毫,唯独手中多一个瓷瓶。不过这一点细微的变化不足以露出他的活气,他依旧半梦半醒,仿佛对万事万物都失了力气。

沈羡亭自唇齿间透出一个极轻极轻的叹息,像是怕自己听到一般。他轻声说:

“回去吧。”

*

六殿下说“回去”,实则却又在外奔波半日。他回王府换了一身衣裳,马不停蹄地在天亮前赶去宫中。先至太和殿内同太子殿下一同侍奉陛下汤药,再去柔仪殿拜见皇后娘娘,最后又赶在早膳时与昭华公主去同他那所谓的“生母”宜妃娘娘请安。

太子殿下大婚在即,六殿下与昭华公主受命一同操持婚仪大小事务。自宫内出来半个早晨已过,又赶去楼观同道长择大婚之吉日。待他从楼观回来、真真正正回到王府去,已是傍晚时分了。

夜里忽然下起大雪。

昨夜听闻火余神庙失火,六殿下披衣而起,折腾半夜;天亮后又忙一日,铁打的人也已挨到强弩之末。自楼观回来他便昏天黑地地睡过去,汤药饮食皆不曾有。紫菱也未管,自辛姑娘走后他性子愈发冷淡,常常终日缄默,旁人多劝几句便要发脾气。而他的寝殿向来是不许人进的,紫菱更纵着他,只派人轮流守在他门外便是。

只不过今日不同往日,六殿下心绪不宁,恐生事端。紫菱忧心忡忡,亲自在他门外守着。

殿内倒是还好,静悄悄的、无甚声响;只是殿外雪势渐盛,愈发冷彻。紫菱拢拢身上兔毛领子的厚衣袍,脑中忽而闪过一丝担忧,只怕六殿下累成这样便未生炭火,而他那弱症又受不得冷,于是她便壮着胆子推门而入。

果真,一室冰寒,已如冰窟一样。

她心有余悸地快步上前,脚步轻得同猫儿一样。她矮身跪在炉旁,静悄悄地将炭火烧起来。橙黄的火光刚一亮,她便同一双黑莹莹的眼睛四目而对??

“殿下……殿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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