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告密(2 / 2)
宴席的后半段乏善可陈。
崔氏和范氏惯于一边拐弯抹角的骂人,一边假装和气维持体面,在单刀直入的周氏手里讨不到半点便宜,便都不爱说话起来。
倒是裴雪琼对西川存有好奇之心,也不管母亲心有不豫,屡屡询问些风物人情等事。
云娆原不敢掺和长辈们的纠葛,不过有裴砚给的些许底气,加上久闻川蜀之地雕版的大名,便也和明氏一道浅浅讨教了几句。
剩下秦氏不爱掺和纷争,一贯的寡言少语。薛氏、孙氏和裴锦瑶碍着长辈的面子不太跟三婶搭话,只逗着太夫人她们说笑儿。
待气氛缓和,众人随意用些饭菜便散了宴席。
裴元绍这回进京是奉西川节度使之命,原就没打算留宿侯府,虽有老侯爷稍稍挽留,却还是辞别长辈携着妻子出府走了。
云娆则照旧回枕峦春馆去歇息。
隔日晚间裴砚回来,身上风尘仆仆的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
云娆不好多问朝廷的公事,便帮他脱去沾了尘土和隐隐血迹的外裳,又去寻换洗的衣裳和今晚要穿的寝衣。
裴砚站在桌边啜茶,随口问道:“前儿晚上怎么样?”
“我瞧三婶长得可真是好看!”云娆对周嘉仪的美貌印象深刻,没提那些妯娌口角的烦心琐事,只是道:“她说话直率,瞧着是个有趣的人。”
“这倒巧了,他们也夸你。”
云娆发髻松挽,才取了衣裳抱在怀里往他跟前走,闻言诧然抬头道:“他们夸我?你们已见过面了?”
“晌午一道喝了顿酒。三叔说你长得好,性子也好,三婶很喜欢你。”裴砚挑了寝衣往盥洗房走,不望回头笑睨她一眼,“他们挺有眼光。”
说罢,掀帘进里头去沐浴。
云娆望着他背影,竟自失笑。
刚嫁给裴砚的时候,她瞧着这男人在长辈跟前的刚硬冷淡,想着他征战沙场血海横行的冷厉手腕,难免存有稍许敬畏之心。如今相处久了,才发现他并不总是刚毅冷硬,夫妻私下里说话时,偶尔还会玩笑两句。
她将脏衣裳交给青霭去洗,又将明儿裴砚要穿的衣裳提前放在他卧榻旁的箱柜上,帮着打理床铺时心里又有点迟疑。
那晚三婶驳斥太夫人的姿态令她印象极深。
云娆其实很好奇潘姨娘的事。
但那终归是侯府的隐秘,裴砚也从未提过要带她去见见亲生母亲,既是夫妻分房安寝前路未卜,贸然询问未必妥当。
云娆回至屋中,听着里头男人盥洗时的轻微水声,迟疑片刻后终是打消心思,出屋去小厨房看先前吩咐的夜宵。
……
花木相隔的知乐院,裴锦瑶此刻却是辗转反侧。
婚宴那日江云影说漏嘴,将先前的暗中猜测串成线,挖出燕熙这么个大把柄,着实让裴锦瑶喜出望外。
不过这消息怎么用却是要斟酌的。
待字闺中的侯府千金,着实不宜在议亲的紧要关头卷入跟兄嫂的争执,少不得要找个合适的人去戳穿云娆。
而这个人……
裴锦瑶最先想到的就是嫡母范氏。
一则范氏对云娆不满,这是裴锦瑶真切看在眼里的,这事儿捅出去,范氏必定会拿来做些文章,好拿捏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媳。
再则薛氏等人未必能予她好处,范氏却实打实捏着她的婚嫁之事,若能以此讨得嫡母欢心,谈婚论嫁多少能顺遂一些。
裴锦瑶盘算着这些,蠢蠢欲动之下难免有些睡不着。
待琢磨定了,连前因后果和言辞都斟酌好,翌日晌午,趁着范氏午歇醒来后屋里空着没人、孙氏还没赶来伺候的间隙,裴锦瑶便将那日跟江云影的事情禀了上去。
她自然不会说暗中窥探惠荫堂的事,只将事情都推在江云影身上,再将先前白云岭的见闻细细说明。
范氏原本靠在软枕上,听着这些话,不自觉就坐直了身子。
燕熙跟江家过从甚密的事情,她先前确实打听到了,只是后来琐事缠身没顾上罢了。
如今裴锦瑶重新提起,她心中竟无端升起喜意,问道:“那江家二姑娘果真是这么说的?”
裴锦瑶自是颔首,“这还能有假?她当时在府里玩得高兴,嘴上没了把门的才泄露了这消息。”
“白云岭那回女儿看得真真切切,当时那座书楼里就只二嫂在,燕公子那样徘徊犹豫,还能是为什么?女儿怕二嫂不知避嫌,给咱们侯府招来非议,才让人去查问身份的。只是无凭无据,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好空口说二嫂的不是,才拖到如今罢了。”
她说着话垂下头,很是无奈的模样。
范氏未料睡个午觉起来还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当即抚着她后背道:“这是你有涵养。我从前倒不知她还藏了这么些事,倒是不得不防。事儿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我自有道理。”
说着,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目露赞许。
裴锦瑶松了口气,便起身告退出去。
范氏望着她轻快的步伐,眼底的蔑笑一闪而过。
周妈妈掀帘进来,正好瞧见这笑,心里大约有了数,一面伺候范氏起身,一面道:“三姑娘是怎么了,瞧着还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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