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附狸子(1 / 2)
徐椒是有过一个女儿的。
可惜怀到九个月时突然见了红,血脉骤然剥离,浑身都痛得如车碾一般。
如今回想起来,还是能令她止不住颤动。
她原以为,是天意不佑,却是她的汤药里多了枚唤作附狸子的草药。
然而这药神秘,她暗中令人遍查太医院也毫无头绪,只听说与苗疆有关。
医女钟璐被带来,她方经历过生死劫,如今有些懵忪。
窗外惊雷呼啸乍落,满殿器具唱合般嗡嗡作响,徐椒端坐在水晶帘后,白光骤然劈来,半明半灭。
钟璐扑在地面上,猛然磕了几个头。
徐椒面无波澜,捏着那份写好的奏疏,只道:“我虽可上书替你们澄清,但也只能全了你们性命。但太医院必然不会再用你们了。”
钟璐哽咽道:“能活着就很好了,奴婢替姐妹们谢谢徐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这条命是您捡的,奴婢愿意结草衔环相报。”
徐椒轻笑一声,“我记得你是苗楚之人吧。久闻苗楚重诺,千金不能改。能得你这么说,反是我的幸事。”
钟璐顿首,“是,奴婢是苗楚嘎脑之人。”
徐椒盯着钟璐,若有所思。
连枝灯油奋力挣扎着,烛花断续垂落,一滴两滴沿着青铜枝干缓缓流下,又逐渐干涸。
她突然又问:“太医院不能再呆,往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钟璐垂下头,苦笑道。“奴婢等本就是无家流轶之徒,这才来做医女抛头露面谋口饭吃。这回被逐,贵妇媛女也不敢找我等看病,贫家又掏不起给女人看病的钱。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徐椒沉默,又问:“我听说若无法谋生,常有医女沦落到平康之巷。”
钟璐道:“巫医乐师百工本就是贱业,又何来沦落之说,不过是从一个贱业跳到另一个罢了。”
徐椒心有戚戚然:“如今世道,女子当真艰难。”
二人都陷入沉默,许久,徐椒才下定决心道:“这样吧。京畿的河子庄是安吉大长公主的地,如今她远在外域。暂时让我替她打理。我出钱,你便带着她们去那儿办个医女馆教授医术便是。”
“医女馆?”
“贵妇人不敢找你,那些贫苦妇人求生,总会有要请你们的。她们付得起钱便付,付不起便欠抵。”
钟璐闻之不敢相信,安吉大长公主是徐太后的长女,今上的大姐,素有军功威名。她的庄子官家自然不敢轻易寻事,确实又好又安全。
只是??
钟璐抬起头,平声道:“徐夫人,您这样帮我们,是需奴婢做什么呢。”
徐椒压住掌心间的黄帛本,泠泠道:“真是个聪慧之人。能在廷尉与暴室重压下能想到来求我,可见你有勇有谋。”
钟璐细细品味徐椒这番话语,她的目光最终落向徐椒手中不断把玩着的黄帛书。
而今这个世道,竹简、木牍、清纸并用。左伯纸价贵难得,又以黄帛包涂,是极为正式的上表。
钟璐和其他医女们的命运,就系在那方薄薄的奏本中。
顿首再拜,钟璐咬破自己的指尖,鲜红的血殷殷渗出,蜿蜒出狰狞痕迹。
她并起手发誓道:“奴婢以血咒起誓,今奉夫人为主,永无离贰。如有背叛,生生世世,灵魂无归,蛊噬不解。”
徐椒心头这才一松,苗人重血誓,这有这样她才能放心把此事交与钟璐。
水晶帘一阵晃动,徐椒下阶亲手扶起钟璐,仔细替她包扎好。
“钟姐姐真是个痛快人。你放心,我只求你一桩事,事成则放你离开。”
言罢,她当着钟璐的面将奏本递给黄门,叮嘱道:“加急送入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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