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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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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今夜月,千里素光同。

八月二十五,赫连朵河统兵十万,向西推进三十里。逼城而阵,讨河西。

河西义兵飙起,旌旗遮天。胤奚登上城头,在响遏行云的钲鼓声中拔出鸾君刀。

他缓缓道:“男儿当封狼居胥,男儿当勒石燕然。”

他陡然拔高声音:“今日一战得胜,关中便是我们的!”

服色各异却严阵待发的兵士如一匹匹下山的饿狼,热血沸腾,悍不畏战,呼喝响应,高呼胤王。

城门洞内,作为先锋举着一双杀猪刀的池得宝,听得身后声浪排空,士气激昂,亦是踌躇满志。

不过她唯有一点不满意,“女子……”她打着磕绊搜罗肚子里的墨水,“女子也……”

与她并肩骑在马上的戏小青,收起娃娃脸上的嬉皮笑脸,回头寻到另领一队的那道孤冷纤瘦的身影,认真说:“商朝妇好,平定鬼羌;琅琊吕母,散财起义;前朝灌娘,十三救父;北人木兰,代父从军。女子也是好战士,不输儿郎!”

“嗯!”池得宝高兴用力地点头,“是这话。杀个够本,回来饱餐!”

没有人因这稍显鄙陋的言语而发笑,能同赳赳男儿一样站在这里的人,只会令他们钦佩。

号角与战鼓的声音充斥着天地,胤奚将两张与他脸上一样的玄狐面具,交给高世军和肖浪。

两人接过面具,带起一阵锁甲哗啦的响动。高世军看不见这位“胤王”的表情,但总觉得他此时并不是如临大敌的神色,也许和平时一样沉静,说不定还有点促狭。

“又来啊?”

之前胤奚使计与六镇军互换戎服,曾大败敌军前锋。

“计不在多,管用就行。”胤奚望着城下黑蚁一般的聚兵,“有句话一直没和将军说过,北尉号称百战精锐之师,其实打仗的多是六镇军户,那些混资历的都城将种子弟,跟将军的部众,怎么比?”

高世军放声狂笑,这马屁他接了,爱听!

“??那就看老子,怎么杀穿他们。”

沉闷的城门开启声后,广袤的大地上,两军对峙,铁甲铮铮。

几乎是同时,冲锋的骑军互相凿入对方阵列!这场西北战线旷日持久的拉锯,到了该收尾的时候,双方都需要速战速决。

骑兵相撞,没有缓冲,不讲道理,留在马上的活,掉下去的死。死也不得全尸,只能沦为肉泥。

胤奚左手握刀,斜背马槊,以最快的速度冲阵,从正对面像一把尖刀穿透尉人骑兵阵的尾部,再从末尾转马杀回。

如此三纵三出,刀不走空,斩落敌军不下百人。

肖浪手擎战旗高啸,沿着胤奚割

裂出来的深堑,带兵绕至敌方左后、右后策应之地,遍张旗帜,混淆视野。

而城下抵挡尉军分野轻骑攻势的,是胤奚着重训练出的步军一万人。那是他借用谢逸夏的战术,训练兵士马近不眨眼,临蹄出钩镰。

以步对骑!

没有足够的铁甲与战马,是河西义军绕不过去的痛点。然而眼光长远的谢二爷早就给出过答案,谁说步兵一定输于骑兵?铁骑冲锋固然可怕,却也可以抓住一瞬胜机。

这一万步军最前方的一千人,都是凤?营的精兵。

谁都不愿意当马蹄下最先送死的碎催,可凤?军就比六镇军或流民军更高贵、更惜死吗?不,胤奚的领兵理念始终没有改变过,只有身先士卒,才能赢得众望所归。

事先被胤奚说服的高世军,环刀喋血,带兵冲杀敌军左翼。

他们是最出色的骑兵,放弃对上赫连朵河的中军,可以游刃有余地先杀穿一翼。

戏小青带领余下凤?军与流民军,对战右翼。

上马对中马,中马对下马,胤奚耳后恶风呼啸,他夹马回刀,搪住一对沉压而下的龙雀大环??他却不是驽马,而是最不按常理出牌的奇才诡将。

赫连朵河直到出这一刀之前,还不能完全确定哪一张狐面底下藏着胤鸾君。直到刀锋鐾过刀锋,一道灵疾的力量从手腕传回,这位关中大行台才确定,眼前便是他要找的人。

是累他违抗三道金令,睡梦中都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的黄口儿!

赫连朵河独眼眼尾的皱纹抽搐,双刀悍然落下,吞吐催山裂石的暴虐之气:“让本台看看,你比褚啸崖强在哪里?!”

狐面下干裂的仰月唇轻咧,齿尖森然。

赫连朵河的双刀势大力沉,胤奚的刀便取快,结合了力量与速度,仿若穿透云海的闪电。

青年劲瘦的身躯积蓄着力量,他的手臂比一年前更加虬实,气质比一年前更为静敛。

他血液沸腾,那是藏在骨子里的搏杀欲在叫嚣,他瞳孔烁着黑焰,那是预感到将要在刀尖上舔舐甘甜鲜血的快感。

他曾是修平十一年的状元,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胤鸾君将在内阁占领一席之地,文辅君王。他却握着那把南朝女帝为他量身打造的刀,成为了名动河西的悍将。

鸾,凤凰之属,长生之鸟。

他因她而得名,他是鸾,她便是凤。

凤凰迟迟不登顶,只因金陵不是她心目中的帝阙。那么身无其余的胤鸾君,当以半壁江山作垫脚石,助她受四海万国同拜!

为她,为无辜的冤民,为战死的兄弟,为失去的故国,为遗落的衣冠,赢下这一场!

胤奚气息沉吐,冷蔑地说:“你比不

上褚啸崖。”

……

自辰及酉黑石硖中杀得昏天暗地。

南朝军旅兵威已振势如破竹步六孤玉勒节节败退。

翌晨步六孤玉勒被封如敕斩落马下枭首示众北尉残兵溃不成军一哄而散。

御军打下黑石硖追敌二十里斩首千余众。

捷报传回大营守营兵士兴奋高呼:“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他们认为是女皇的福泽照临了这方战场是女皇的智谋击败了狡诈的敌人。

凯旋而还的谢澜安却说不“是将士们骁勇奋战为朕大破贼朕为有如此勇士而感到骄傲。”

她督军一日一夜衣冠依旧整肃面色全无一丝疲靡吟鞭指北掷地有声:“朕带领你们从家园而来要回到我们曾经的、真正的、阔别乡音已久的家园去。众士听令随朕归家!”

百里归月披氅立在帐门前目含清光。

靳长庭手握籍册心潮起伏泪如泉涌。

回家

此关一破秦州便如囊中物通往长安再无阻碍。他仿佛已经看见了灞桥陌上的杨柳华阴长城的烽垛饮着黄河洛水的遗民是否翘盼王师的旗帜?

……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照临四方。

寂静的大地仿佛被血涂抹过焦黑与惨红斑驳交错尸体与断枪枕藉狼藉劲风吹过孤冷苍茫。

还留在原地的只剩凤字旗与零星几杆绣有草原雄鹰的玄色大纛。

胤奚站在一片血泊里脸上的面具被劈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用马槊撑着自己的身体。

鸾君刀戳在他脚下刀边滚着一颗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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