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秋意浓十六(1 / 2)
薛见微再一次立身在阁楼里,仍旧觉得心里阵阵发怵。
上一次来时,阁楼里的血迹渗透进木板的纹理,隐约还能看出个人样,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木纹与血迹融为一体,变成了暗淡的阴影。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绳子打了个结穿过横梁,来回拉扯几下,麻绳不偏不倚,刚好嵌进横梁上凹陷之处,印证了薛见微当时的猜测。
这个看似简单的步骤,是薛见微和抱朴两人在阁楼里,从清晨至黄昏一遍遍试出来的。
“陛下,您看陈继广就是这样,借助重力之将绳结绑住匕首贯穿心肺,之所以墙壁上的血迹颇多,是因为陈继广担心一剑不能毙命,他靠在墙壁上又将匕首推进心肺里。”
薛见微将短匕绑在麻绳上,又将绳子荡起来比划着挡在自己的心口,整个人贴在头先血迹斑斑的地方,蜷缩在墙根,“不知我的演示您能明白么?”
李承冕背着手,微眯着眼睛打量起昏黄的阁楼。今日薛见微急匆匆赶来求见,说是要请自己看一出好戏。
他未曾想到,追查已久的真相如此荒谬,陈继广是自杀。
按着薛见微的解说,当日的惨烈一幕幕在这逼仄的空间重现。
残灯明灭,暗影摇曳于幽室四壁。陈继广僵卧于地,双眸空洞,犹凝着死前的镇静。心口处一道狰狞血口,如咧开的溢血之唇,汩汩红流蜿蜒漫溢,洇红了身下的衣物,阁楼中腥甜之气弥漫不散。
一段粗粝麻绳凌乱散落,一端紧缚于梁上,绳身犹自微微晃荡,似在低诉着陈继广内心的挣扎。近旁的匕首寒光凛冽,刃尖深深没入胸膛,刀柄被紧紧攥于死者之手,那紧握的指节泛着青白,似要将最后的决心嵌入骨中。
陈继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先将匕首刃尖朝上,以巧妙角度置于心口之上,而后以绳缚紧系于高悬的横梁之上借力坠下,依托自身重量使匕首贯胸而入。
如此循环往复试探多次,粗粝的麻绳将陈旧的木头磨出了一条深邃的凹痕,甚至又折返身子就着墙壁将匕首送进胸膛,估摸着大抵贯穿心肺后,挣扎着将麻绳粗粗塞进离他最近的东侧的隔板,随后靠在墙根静静等待生命的流逝。
拨开云雾见天明,这份答案是荒唐的,可薛见微的逻辑和推断有理有据,实在不难让人信服,荒唐的真相便是如此。
陈继广精心布局此血腥之局,伪作他杀之象命丧此处。他本应该将和光二十七年的真相全盘托出告知李承冕。
可死人自然是不会再次开口的,他要这样费尽心思,究竟想要掩盖什么?难道当年的一切必须要用他的生命来守护么?
真相隐于这一室血腥背后,唯留生者在这迷蒙云雾中探寻其决心赴死的原因。
薛见微胸有成竹,引来李承冕,急着想要他兑现赌约。
而李承冕的心绪却飘忽不定,曲曲绕绕闯进了别的地方。薛见微探明真相之后,为何要告知自己?按照她的说法,一个早年跟着走南闯北的僧人学过一点微末功夫的女子,怎会这样心思机敏,看破陈继广的死因?
他垂眸,心中下定决心,想要招安这样的人才,必定要花费些心思。
“你不应该去州府上报案情么?或者告知李?此案的眉目,为何要讲与我听?”
似乎两人独处时,李承冕会故意放下自己的身份,不再以“朕”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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