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良辰(1 / 2)
窗幔皱起,纤长的五指缠着软缎,任由乘舆内外的喜气迎头相拥,在天地间放怀交融。
宁佳与稍稍倾身,透过指引探望窗外,天高风细,暮霭堆叠重沓。
云舒霞拢,万道斜晖以长空为卷,执笔绘成流光溢彩的火云。这鸿卷连绵,通天呈疏密有致之貌,妙趣横生;落地化福泽无边之象,红光映面。
宁展的视线,则自始至终在近前明媚的容颜。
末了,二人短暂相对,无声一笑。
他们心照不宣,似默认如此祥瑞,当为良辰好天。
宁佳与早已养成纵身落车的习性,宁展却偏要给人当搀扶的把手。而她,也不至于因着不想麻烦人,就跟街边杂耍般撑住宁展的肩一个跟斗翻过去。
是以宁佳与只好一面客气道谢,一面就着宁展的搀扶落了车。
片刻恍惚,她回忆起模糊不清的家,以及总是怕她崴脚,坚持要亲自将她抱下马车的父亲。
宁佳与茫然抬头,映入眼帘的匾额不是“太师府”,而是“云枢茶楼”。
此处她再熟悉不过,是师父鲜少愿意用心经营的例外,亦是她与师父初次碰面的地方。但她深知,师父不会向外人透露她的曾经。故宁展或许知道些明面上的皮毛,一定没法轻易挖出暗中旧迹。
“元公子便是在这里与师父谈话?”宁佳与边走边问。
“是的。”说着,宁展忽然停步回望,忍了又忍,终于对着马车旁埋头苦读的景以承唤道:“景兄,先别看那话本了罢。”
景以承这才从惊魂夺魄的《步将军大败外敌》中醒过神,可下边就是传闻最为动人的《雨讼师雪中相迎》,他几乎整个人被钉入字里行间,哪里还挪得开步子?
直到宁佳与试探地唤了一声,景以承登时心虚得不行。他挂着干笑率先跑上了阁楼,唯余匾额下二人相顾无奈。
要抵挡那声势汹汹的话本,宁佳与能派上点用场,但这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二人屏退前来引路的堂倌,缓步并行。
“元公子只见了师父一面,不但劝得师父松了口,如今还能在师父的地盘上来去自如,手腕真真高明。”
宁佳与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压着仅彼此可闻的声量打趣。
“无怪公子先前开出那般丰厚的酬劳,就为换一个见面的机会。”
这点,她倒是没变,不时便会亮出这牙尖嘴利的模样。
然宁展当下听诸如此类的戏谑时,不再像先前不受控制地冒起火来同宁佳与争辩,反而愈发可以理解宁佳与当初诡辩的“玩笑话罢了”,甚且觉着颇有意趣。
宁佳与不看宁展。宁展的目光却毫不吝啬,尽数投向一人。
“谬赞。和小与姑娘的才智相较,我甘愿认输。可若是与某些人比,”他轻声笑道,“的确是在下高明些。”
宁佳与悠悠侧首,睨着宁展,好像是想通了什么。
“适才在府上,你提起这雅间承了青竹阁的人情,是想挑拨师父和世子殿下的关系?”
宁展闻言轩轩甚得,不是由于对所谓的高明手腕多么自满,而是感慨,世上怕是没人能比这位小女娘更懂他了。
“没错。两日不见,”他笑意渐深,声气则浅,“小与还是一眼就能猜透元某。”
“师父和世子殿下本就没什么可挑拨的关系,是??”宁佳与急于否定宁展,险些将自己无凭无据的推测交代了,于是话锋突转:“是公子会错了意。况且,再看多少眼,我也猜不透元公子这两日为何如此忙碌。”
忙到不见人影,忙到给她留句话的空都抽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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