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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飞箭断柳烬余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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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婢女们已捧着诗集四下散发,毕菱抬眼看向霍玄恭。

月华灯火映在她雅青鬓间,眉间虽有哀色,双眸却熠熠生光。

“玄恭,那夜你帮我从王骥手下脱逃后,曾问我为何识得你??那时我不敢也不愿言明。今夜时机已至,我会亲口将身世公之于众。”

她脸上的笑容稀薄得犹如春露秋霜,提起裙摆往方台走去,脊背挺得笔直如孤竹。

霍玄恭心头忽地生出畏惧,不由自主伸出手去,可只触碰到她衣袖一角又蓦地收回,瞳仁中映着她那抹渐行渐远的素影。

??分明知晓她背负的切骨仇怨,他霍玄恭又凭何阻拦?

难道要因着惶惶私心,便枉顾她剜心之痛、强留她于羽翼之下?

可眼见那道单薄身影如利刃劈开人潮,孤独而决绝,他胸腔里那颗心竟似要挣断束缚,叫嚣着、催逼着要将她掼入怀中藏进骨血。

玄色衣袖下筋脉偾张,恍若困兽困于铁锁,他只能竭力迫使自己钉在原地,遏制住妄图干涉她的一切冲动。

另一端的韦檀窥见毕菱距离方台几步之遥,厉声道:“拦下??速速拦下她!”

靖竹立刻会意,领着其余家仆横眉叱喝:“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怎奈满院的人正交口称赞方才的《焚诗录》,场面极为喧哗热闹,一些文士拿到崭新的《慰柳集》后争相传阅品鉴,无人理会这些盛气凌人的奴仆。

眼看毕菱与下台的伏缨正在耳语,韦檀心急如焚,劈手夺过一人手中的《慰柳集》翻开一看,首页赫然印着“柳令仪”的名讳!

不,这与他贡给圣人的诗集不一样……

他捧着诗集的手止不住颤抖,连气息流淌过的肺腑、咽喉都在发烫,慌乱急躁地搜寻翻找那首他印象最为深刻的《娇女诗》??

找到了,它在贡诗的第三页,却在这本的第二页!

冷汗霎时浸透里衣,他攥着封页的指节发白,将诗集翻折大开后凑近烛火细观,果然见书脊内侧留有细若发丝的纸屑??竟是被人硬生生撕去首页,将原本的次页充作首页!

好个移花接木、暗度陈仓的妙计!

她改了雕版,又撕下所有首页,将她母亲“柳令仪”的名讳放在了最顶端??这本《慰柳集》连名字都明晃晃地笑他蠢钝,原从一开始便是为了告慰柳令仪!

韦檀怒极反笑,他原本还设想着圣人看过贡诗后对毕渊父女大加赞赏,依照本朝崇孝的传统,兴许还会旌表毕菱为孝女,届时她孝期一满便可堂堂正正地做贵妾,不至在身份上再受委屈。

可她呢?

恐怕自始至终对自己毫无感情,只有费尽心机的利用,无所忌惮的践踏。

是他韦檀太过愚鲁,自己真心错付也就罢了,眼看着还要连累整个韦家??白日里才贡上毕渊遗作,一夜过去毕渊竟成了宠妾灭妻、欺世盗名的小人。

曾亲口称赞毕渊为“诗坛圣手”的天子该何等震怒?

献诗的贵妃和京兆韦氏又要受多少牵连?

还有她……

韦檀望着即将上台的毕菱,她一旦说出不可挽回的话,便只有死路一条??本朝状告父母至亲,直接判处绞刑。

千钧一发之际,韦檀忽然听见大门处有人喝道:“何人夜间燃火!”

毕菱顿住脚步,韦檀也回头望去,见十余名皂衣玄甲、持弓配刀的卫兵,为首的竟是长安左巡街使崔伯征。

忽见官差,院中顿时静了下来,伏缨连忙挤出笑迎上前:“崔大人!”众人连忙给她让出一条小路来。

伏缨到了崔伯征面前连忙行礼:“问崔大人安好!”

“我何来安好?!”崔伯征怒目圆睁,“炎夏之际、天干物燥,我手下的人马忙着巡街、日夜不休,你们竟在夜里聚众喧哗,还胆敢引火!”

伏缨不由得在心底暗骂,她前两日早就派人打点了常在平康坊巡街的巡典和卫兵,这还没到宵禁的时刻,况且烧几十张诗稿的火光能有多大?

长安一百零八坊有一半都归他崔伯征管辖,怎地偏偏赶在这时出现在平康坊?

怕是这崔伯征早就听闻了风声,在附近守株待兔,一见火烟便亲自上门来讨好处!

可自家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岂敢得罪这么大的官?

伏缨好声好气解释了一番,示意婢女送上锦匣:“崔大人,这是今日馈赠诸位的诗集,也请大人共赏。”

她将锦匣捧至崔伯征面前开了条缝,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金铤,果然见他缓缓点头,但依旧不苟言笑。

“将台上火种灰烬灭干净,下不为例!”崔伯征扬了扬下颌。

伏缨忙不迭地应下,亲自送他出门去,院中才再度恢复热闹。

韦檀已在门外等候崔伯征,伏缨见他们像是有话要讲,便识相回避。

“舅舅。”韦檀叉手行礼。

崔伯征见外甥在此,不知方才暗中索贿的情形是否被他察觉了去,不由得面露讪色:“阿檀也在此宴游?”

韦檀无暇寒暄,上前一步扯过崔伯征的衣袖道:“舅舅,此事关乎天颜,先借卫兵一用!”

方台之上,一身素色衣裙的毕菱正欲开口,忽见朱门渐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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