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飞箭断柳烬余霜(2 / 2)
她越过丛丛人群和憧憧灯火,发觉韦檀的身影竟出现在大门之内,正遥遥与自己相望。
玄铁般冷硬的目光直逼而来,连跃动的烛焰都似在他眼中里爆开星点火光。
她蓦地忆起那页相约夏至相会的泥金小笺,银钩小楷尾端还蘸着月色描就小小菱花。
不过是负信爽约,何至于这般恼恨?
今夜过后,等待她的是牢狱之灾、性命之危,还差他这一腔怒火不成?
毕菱莞尔一笑,犹如春梅凌雪绽放,正欲当众剖开数年血痂,却听得霍玄恭裂帛般的呼喊破空而来:“菱珠,当心??”
余光只见一道青影挟风扑来,她转瞬被撞倒在方台之上。
那人十指如铁钳,左手扼住她的咽喉,右手则死死捂住檀口。
台下哗然鼎沸,五年前洛阳牡丹宴上被那妇人捂住口鼻拖拽的屈辱记忆涌上毕菱心头。
可她早已不是毫无招架之力的女童了。
毕菱一口咬在靖竹虎口上,摇摆着头狠命撕扯,喉中溢出兽般的嘶吼。
靖竹额角青筋暴起,忍着剧痛呼喝家仆将她抬下去,却被跃上台的霍玄恭当胸踹翻开来。
毕菱趁机挣开桎梏,却又被其他仆从团团围住,她奋力推搡踢打以免被他们强行架下方台,幸得霍玄恭眼疾手快,攥住她的手腕拽至身前相护。
电光火石间她已明悟??是偷改雕版的事被韦家发现了!
她纤薄的脊背紧贴着霍玄恭的胸膛身前,愤而怒号道:“毕渊??”
尾音尚在院中回荡,韦檀情急之下夺过卫兵手中弓箭,一箭射在毕菱脚边,逼得她即刻噤声。
可毕菱眸中厉色愈盛,她向前迈了一步,踩在那还在摇摆的箭羽之上,俨然一副不惧就死的勇悍姿态。
卫兵立刻给韦檀递上新箭,他死死攥着箭杆,却最终没有拉弓。
“毕渊诗集印制有误,即刻收缴!”韦檀高呼之声压过她的嘶喊,卫兵陌刀相击,声声震耳,满院骚动慌乱的人群霎时定在原地。
韦檀接着喊道:“所有人即刻交出诗集,速速离开此地??左巡街使在外坐镇搜身,私自挟带诗集逃离者,以偷盗罪论!”
众人哗然,为这接连不断的变乱慌了神。
卫兵推搡着他们向门口涌去,大多数人都立刻交出烫手山芋,极少数爱诗者纵是不舍,可到了门前看见卫兵手中的陌刀,也不得不老实将诗集奉上。
毕菱依旧站在方台之上,眼睁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要毁了她筹谋多时的心血,汗水和着嘴角的血一起淌落在衣襟上??不,她不甘心。
靖竹等人仍如群狼环伺,毕菱见院中的人越来越少,将袖中诗稿暗度至霍玄恭手中,却不敢看他的眼,只转身推了推他的手臂:“此处不干你的事,先回去。”
霍玄恭将掌中之物紧紧攥在手心??可他如何敢就此离去?
这些虎视眈眈的仆从、士兵,随便哪一个都能取了她的性命!
见他迟迟不肯动身,毕菱终于抬头看他,昔日明亮娇俏的瑞凤眼中竟已是猩红一片:“求你……”
霍玄恭凝望着她恳切哀求的目光,终是败给这双眼,却仍旧想讨个承诺??“答应我,万不可玉石俱焚。”
毕菱勉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几缕碎发被血与汗黏在她消瘦的面颊上,衬得这笑越发凄婉。
韦檀在将这番眉眼官司尽收眼底,满腔妒火烧得他头痛欲裂??好啊,这就是圣人称赞为“浩然君子”的霍玄恭。
待霍玄恭行至门边,他忽地冷笑:“竟不知霍兄与平康坊的卫柳郎君私交甚好。”
霍玄恭只觉得此人可笑至极,时至此刻,还装模作样地管她叫“卫柳”。
他的耐心也已告罄,转头讥道:“否则小世子以为那张‘菱’字笺是谁送去的府上?”
见韦檀面色骤如金纸,霍玄恭不禁想在他心上再捅一刀:
“算一算时日,芳栀想来已到了幽州。若不想韦氏阴私事传遍长安城,便仔细掂量该如何处置诗集之事。”
说罢,霍玄恭理了理方才打架时翻折起的衣袖,施施然朝外走去。
崔伯征还惦记着去妓坊吃酒,吩咐手下搜找也只摸一摸衣袖、腰腹之类藏得下诗集的地方,便放人离开。
直到院中客人皆已离去,韦檀朝崔伯征拱了拱手:“多谢舅舅相助,改日再备厚礼上门致谢。”
崔伯征挥挥袖子:“小事。只不过我家老大的亲事……”
“阿娘已上门探过话,只是她近日身子不大爽利,明日我请祖父出面替舅家说和。”
“有韦国公出面,自然万事无虞!”
崔伯征朗声笑道,率部离去。
“靖竹,都清点好了?”韦檀问道。
“回小世子的话,伏缨说拿来院中分发的诗集共四百册,现已全部收缴。后院库房还余一百册,也都悉数搬上马车。”
“连人带车,押回务本坊。”他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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