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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平凡的夜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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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守器街,巷口那几个醉酒的江湖客终于搀扶着走远了,吵闹了一整个白日的听风堂总算是静了下来。

吃饱喝足的鸭子们在天井旁的草丛里睡下了,就连小虫也收敛了许多,热了一天的花草悄悄伸展枝叶,偶有水从叶片滴落的声音。

又过了片刻,似乎起了东风。

夜风穿堂而过,先是撩动了那棵芭蕉树叶片,随即将那半掩着的门板吹得一会开、一会合,老旧的门枢跟着吱呀作响,听得人心烦气躁。

又是哪个起夜过后不将门关好,简直令人发指。

唐慎言猛地掀开被子,刚想破口大骂,随即突然想起那一众讨人嫌的家伙早就卷铺盖走人了,今夜的听风堂应当只得他一人。

他一凛,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踟蹰片刻,拎起一直立在床头的烧火棍握在手中,又从枕下摸出一只火折,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顺着声响一路摸黑走过,疯长的杂草擦过他露在外面的脚踝,令他汗毛倒竖。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他生生走出一盏茶的时间来。

唐慎言的脚步终于停住,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黑漆漆的账房上。

账房半敞着的木门就在风中晃着,黑漆漆的影子闸刀般在地上左右拉扯着,瞧着分外?人。

唐慎言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踏入屋内。

房间内漆黑一片,只隐约能见一点乱糟糟的轮廓,一股若有若无的酒气迎面而来,唐慎言那一路冒汗的手心突然便干燥了下来。

他抽了抽鼻子,径直走到墙根处,一把掀那开几张胡乱铺在地上的破纸,杜老狗那张因宿醉而有些歪斜的脸便现了出来。

对方醉得厉害,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前来,闭着眼嘟囔着些醉话,依稀又是什么卜筮乾坤、救世之法。

唐慎言挑了挑眉,盯着地上的人许久,又将手上那张破纸盖了回去。

月光静静穿过窗外那棵芭蕉打在屋内,将一室乱糟糟的古籍账簿分割得七零八碎。

然而这些琐碎纷乱落在听风堂的主人眼中却充满秩序,他只需一眼便能看出哪片纸呗挪动过位置,哪本册子被人翻开过。

唐慎言收回目光,走到那张堆满账簿文书的榆木案前,搬开那已经开裂的石砚和笔洗,将手伸到桌面下摸索一番,手掌触到那熟悉的引线时心才微微放下。

眼底最后一丝戒备也淡去,他又变回了白日里那个有些邋遢的茶堂说书人。

他背起手来,口中随意念起一段戏词,一会唱文角、一会唱武角,不亦乐乎地向门口走去。

临到门前最后一步他又停住,转头看了看角落里那堆破纸下露出的那双脚,转身将房门关好,又从院子里寻了块大小合适的石头顶在门脚,确认那扇破门再不会漏风后,这才哼着戏词、抬脚踏入月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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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闹市街口,年轻夫妇开的混沌面摊生意红火。

夜归的旅人会在这落一落脚,忙碌了一整日的贩夫小商也喜欢在这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面,摊子前的客人一拨接着一拨,摊子里的大锅烧开一锅又是一锅,夜还长得很。

馄饨摊旁那棵老槐树下,支着整条街唯一一张看着还算宽敞的桌子。那是摊主为他的老主顾特意留的位置。

眼下那桌前挤着六个人,每人面前的汤碗已经见了底,各个吃得是满头大汗,纷纷端起那用井水冰过的梅子酒痛饮一番。

街口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六人中的高个子眼尖、转头一眼便望见了那飞速赶来的两道身影,撂下手中酒碗叹道。

“来了来了,可算是来了!”

打头那人骑一匹白额大青马,正是这九皋城中风头正劲的年轻督护。

他身后跟着的杜少衡也姗姗来迟,翻身下马后三步并作两步便冲到了跟前,额头上都是汗珠。

大胡子参将扭着粗腰在长条凳上挪了挪,勉强为自家督护腾出一个位子来。

杜少衡见状只得去挤周力和张闵,这厢方才坐下,那馄饨摊的老板娘已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面端上了桌,面是细面、汤油去了葱花,一切都周到得很。

杜少衡埋头苦吃起来,已经酒足饭饱的郑沛余拍着肚皮叹息道。

“瞧你这样子,像是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若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咱们督护亏待了你呢。”

杜少衡一口塞着两只馄饨,费力开口道。

“你倒是躲了清闲,那掾史曹进比他主子还要惹人生厌,简直是那阎罗王的笔杆子成了精,光是城中积案的公文便堆了我半车,我与督护两人从正午核对到现在,现下看人都要带重影了!”

一旁的张闵闻言,粗眉皱成一团,黝黑的面上难掩那份没耐心。

“不管怎么说,这案子总算是结了。否则我宁可回臧古去猎狼,也不想再去给那和沅舟送饭了。”

提到和沅舟,酒桌上瞬间沉默了许多。

邱陵见状,显然心中通透,站起身来为众人面前的酒碗满上。

“案子的事,各位辛劳。”

众小将默契起身,齐齐端起酒碗敬向年轻督护。

“能为督护分忧,是我等荣幸。”

一巡饮过,气氛又缓和下来,邱陵带头落座。陆子参的视线却停留在对方腰间,半晌才有些酸地喃喃道。

“早前在营里的时候,督护提拔我做参将,也没见将这玉佩取下来送我一半。”

邱陵身形一顿,随即缓缓落座,沉稳回应道。

“我送了你一对天铁打的双刀,一匹产自北境密古山口的马驹,三坛子都城小福居才有的云叶鲜,还有……”

年轻督护话还未说完,一旁其余几名小将已七嘴八舌地抗议起来。

“陆参将竟敢当着我们这些穷鬼的面哭惨,当真是没天理!”

“就是就是,闹了半天你这浑身上下的好东西都是督护赏赐,你若不记这恩情,下次不如给了我们……”

“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还不行吗?!”陆子参败下阵来,连忙将这快要烧到自己的战火引向话多的郑沛余,“莫要再扯我的闲篇。你那妹子不是要出嫁了?你这做兄长的不得亲自回去一趟?”

郑沛余闻言果然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眉毛倒竖、语气忿忿。

“我是瞧那一家子不上道,我妹子是个实心眼的,嫁过去指不定要吃亏。你说得对,过阵子我真得回去一趟,亲自问过她才行……”

郑沛余兀自念叨着,周围人又端起酒碗、开始新一轮的七嘴八舌。

角落里,高全指尖轻扣桌面,突然开口问道。

“督护今日叫我等前来,当真只是为了喝酒吗?”

他问出这一句,一直沉默坐在桌前的年轻督护终于有了动静。

那双放在桌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又握紧,许久,他终于拿起一旁的酒碗,一饮而尽。

“这九皋城……恐怕还要再多待些时日了。”

他说完这一句,酒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邱陵几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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