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血债血偿(1 / 2)
接连几日,果然居的药庐都破天荒地没有升起烟气。
丁翁村是个小地方,谁家里丢了一只鸡全村隔天便都知道了,何况是死了人。很快便有人上门去慰问吊唁,却被告知那位秦掌柜在葬仪其间不见客,东西也是不收的。众人摇头散去,只当对方是不喜他们这些吵闹的街坊邻居。可没过多久,邱家那两位公子也先后带人来到村里,尤其是那位邱家大公子,身后还跟了七八个五大三粗的武将,一众人骑马进村的时候,几乎要将黛绡河上那段木桥踩塌了。
然而,这么多人中,没有一个人最终进得了那破落小院的柴门。
果然居秦掌柜独自一人为自家老翁操办了丧事,就连出殡和下葬都悄无声息,没有人知晓她将人埋在了哪里,也没有人知晓她同那不中用的药童两人,是如何将那沉重的棺椁运出来的。
而后自某天开始,果然居偏房的破窗里便不分昼夜地亮起灯火,柴门内隐隐传出持续不停地捣药声。
入土为安,守灵早就已经结束了,那烛火是为哪般?捣药声又是为何?
毕竟果然居都不开张了,药又是捣给谁的呢?
柴门里的司徒金宝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每日按时送些水和吃食进那临时搭起的灵堂,半日后再原封不动地端出来,全部倒进自己的肚子里。
太阳升起、落下、又升起,那瘦小的药堂掌柜就坐在那张不大稳当的破板凳上,一下接着一下地捣着药材,一刻也没起过身,一刻也没停过手。
雨季前晾晒好的药材堆积有半屋子,她依旧磨得很仔细。处理这些药材的方法和动作已刻入她的身体深处,即使老天现下抽去她的灵魂,她也能继续手中的工作直到耗尽最后一丝气力。
人若重复做着同一件事,时间的流逝仿佛也会因此而变慢,有时秦九叶也会恍惚,觉得一切好像并未发生,一切又好似已经过去很久。秦三友当真已经不在了吗?他不是去跑船了吗?再等半日,或许再等半日,他便会回来了。每当此时,她便会抬眼望一望立在门口那把下葬时用过的沾满泥土的铁锹,将自己拉回现实中来。
从前她总瞧不上金宝看的闲书,觉得那些虚无缥缈、无根无据的东西看多了,人便不懂得脚踏实地地生活。可如今来看,生活本身的离奇曲折远胜那戏折子上最波折起伏的故事。
月前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在送走老唐没多久后,她又要亲自送走秦三友。
小时候在绥清,村子里的老人常会念叨,若有一家办了白事,有时候没过几日便会又办一场。那是因为死去之人舍不得、放不下尚在阳间的亲人,最终还是自私地选择将人带走了。
可她想不明白,老唐和秦三友连朋友都算不上,分明只是两个互看不顺眼的老头,当初同住听风堂的时候还曾因为地里种花还是种萝卜的事闹过矛盾,老唐在那边过得再孤单,该带走的人也该是她而不是秦三友。
解了晴风散的人是她,去了赏剑大会的人是她,执意查明秘方真相的人是她。
该死的人也是她。
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还要让她睁着眼睛坐在这冰冷潮湿的屋子里,像个痴儿一样做着徒劳无用的事、度日如年地捱过一个个白日与黑夜呢?
一个看不见的洞从虚空中出现,越变越大、似乎要将她吸入其中。
做些什么……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不让自己陷入那个凭空出现的巨大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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