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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勇敢者的赏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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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尽,竹海边缘,江流弯走之处,一叶小舟破浪而行。

这里曾经有过无数村镇小城,最繁荣热闹的时候,小小一条江河里也都挤满了船,同如今的九皋没什么两样。然而不过廿余载的时光过去,一切都被疯狂生长的绿色吞没了,勉强挣扎出这团绿色的渡口也未能幸免,铺陈的木板已经腐朽掉落,只留下光秃秃的石桩立在水中,再过不久或许也将彻底被淹没。

“二少爷,到地方了。”

撑船的船夫跟着谈独策做事多年、经验老道,轻摆船身避开急流,随后轻敲船身,闭目已久的许秋迟这才睁开眼。

入眼仍是望不到尽头的碧绿竹海,若有朱红落入其间,不知要如何艳丽夺目。

只可惜女子为了低调行事,换了灰白色的外裳。

但他还是一眼就望见了她。她像一只出巢的水鸟,从一片苍翠中穿行而过,身姿矫健而优雅。

他方才欠起一点身子,船身一晃、惊起一点水声,她瞬间便觉察到了什么,停在一株大青竹上,挺拔的竹梢被她压得微微下弯,她的身形随之轻晃着,转头望见他的一刻,似乎有光落在她身上,连带着那双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许秋迟欠起的身子又缓缓落了回去。他就静静等着船靠岸停稳,随后慢慢起身,跳下船后、?着一点浅浅的河水走入竹林之中。

他方才迈出十步,她已越过百步远的距离、顷刻间到了他面前。

“少爷怎么来得这样早?天还没亮呢。我接到消息就立刻动身了,只是出来的时候遇上了几个人、耽搁了些时间,还好路上多赶了几步路,倒是刚刚好……”

她很少会说这么多话、表现得如此不稳妥,但在听到他召唤的一刻,她就像听到哨声的猎犬一样飞奔向他,眼睛里满是期盼和欣喜,而他便要在这种热烈的注视下转过头去,只留给

她一个冷漠的侧脸。

许秋迟,你真是罪该万死。

他的动作无疑是有效的,她很快便察觉到了他的态度,靠近的脚步生生止住,有些无措地站了片刻,随即从身上拿出一早抄录好的信报小心翼翼地呈到他面前。

“少爷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她将整理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尽心尽责地汇报着自己的任务。

“川流院内部规划不算复杂,大体可分为前厅和后院。前厅负责情报收集汇总,后院则全部是公子琰控制的杀手。这几日公子琰都称病不见人,不知是否有诈,他所在的竹楼防备森严,我怕打草惊蛇便没有强心探查。不过昨夜有船载着院中杀手回来,其中还有些眼熟的面孔,似乎是悠游堂和鬼水帮的人。辛儿推测,这一切或许同这些时日秘方在江湖中的扩散有关。”

川流院在暗中清剿疑似染上秘方之人,这或许便是赏剑大会危机四伏,而时隔月余江湖中却无更多传闻的背后原因。公子琰对秘方一事的态度几乎已算分明,在眼下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好消息。

只是……

“你探查这些消息时可有遇到阻拦?”

姜辛儿闻言,当即很有信心地回道。

“少爷放心,我第一日便摸清了他们做事的规律,探查中避开了院中眼线,没有惊动那公子琰。”

许秋迟陷入短暂沉默。

分别前一刻,他之所以还是开口给了她这个任务,说到底也还是因为心软,觉得给对方一些事做,便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只是姜辛儿身手虽能在江湖中位列前排,但她毕竟没有太多入江湖的经验,对付公子琰这样的老狐狸是不够资格的。所以当对方真的把消息递到他眼前时,他便要细细判断一番这其中到底有几分实、几分虚。

他的辛儿自然不会骗他,剩下的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这些消息或许是假的,是公子琰有意演给他们看的。另一种可能便是,公子琰虽已察觉到了一切,却并没有采取措施,而是有意将这些信息透露给他。

许秋迟将那份信报拿在手中摩挲一番,并没有再追问什么,只轻声感叹道。

“看来兄长忙着做事的时候,旁人也没闲着。”

姜辛儿犹豫片刻,抬眼飞快瞧了瞧对方面上神色,斟酌着开口道。

“其实少爷若想亲自拜访川流院,也不是不可以。辛儿愿意为少爷引路……”

“不过是群被关在山里的疯子,有何好看?”她话才起了个头,便被许秋迟意兴阑珊地打断了,“更何况,人家并不欢迎我呢。”

他说到最后一句,嘴角的笑越发讽刺。

姜辛儿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其实,那院子里的人……”

她话才刚起了个头,便教对方打断了。

“这几日江湖中不太平,很快便要有大事发生。你跟着小叶子,不要再跑来寻我了。”

姜辛儿低下头去,半晌才有些无措地说道。

“少爷为何总让我跟着秦姑娘?她身边有别人,其实也并不需要我,我想着要不还是回到少爷身边……”

“或许我也并不需要辛儿时刻跟在身边呢?”

可怕的话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落入耳中,姜辛儿只觉得心蓦地一停,像是突然间就无法跳动了一般。

她愣怔了许久,李樵的话在脑海中潮汐般冲刷着她脆弱的情绪,有一瞬间她好想拔腿逃离这个地方,仿佛只有这样才不用面对更可怕的答案和那个她并不熟悉的少爷。

但另一种情绪使得她生生止住了脚步,尽管心底的角落已经开始疼痛,但她还是想面对面亲口问他那些问题,想听他亲口否认那些可怕的猜想,告诉她一切都是她多想了,他们还会长长久久地一起走下去。

还没等她想清楚究竟要如何开口,那个折磨她许久的问题已经脱口而出。

“少爷是厌烦辛儿了吗?”她的声音因为放轻而有些颤抖,像蝴蝶的翅膀在反复触碰看不见的风,“有人和我说,少爷不愿意我再跟在身旁,是因为厌烦了。但我不相信,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少女的勇气像她手中那把宁折不弯的长刀,承载着她的自尊和荣光,就这么笔直地指向她的终点。

她是那样勇敢而热烈,更衬得他懦弱而卑劣。

其实就算没有他,那天下第一庄也终究关不住她。终有一天,她会用力挣脱一切、向着属于自己的远方而去,而非在他这方小小的池塘中做一尾颜色鲜艳的锦鲤。

许秋迟背对着她,目光在那片虚无的绿色中徘徊。

“这个答案有那么重要吗?有的时候两个人会分开,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缘由。只是时候到了、缘分尽了,便会自然而然地踏上两条不同的路。”

“重要,少爷的答案对我来说永远重要。”女子又往前迈了一步,试图缩短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不论少爷想去何方、要做什么事,辛儿都愿意一起。如果是我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去努力……”

“不论我要你做什么,辛儿都愿意去做吗?”

他终于转过身来、凑近了她的脸,抬起一只手轻抚她的面容。

朝夕相处的这些年里

,他们是陪伴彼此的最亲密的人,却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触碰。姜辛儿愣住了,一时间无法动弹、也忘记了开口回答。

然而下一刻,魔鬼般的字眼就从那张形状好看的唇中吐出。

“那回天下第一庄如何?”

姜辛儿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许秋迟笑了,微凉的指尖已离开她的脸庞,退回到了原本的距离。

“所以,你也是有喜欢、不喜欢,情愿和不情愿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说服自己一直跟在我身边呢?毕竟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并不喜欢我、凡事都喜欢同我对着干呢。”

所以现在为什么要喜欢他呢?为什么要对他言听计从呢?

他不值得。

“成为陌生人”说来疼痛,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让一切回到原点罢了。这世界上所有关系都是从素不相识开始,最终归于生死和陌路的。

朝夕相处的这些年,他太了解眼前的女子了。

李樵可以为秦九叶放下一切乃至生命,但姜辛儿却不会如此。

虽然也在杀戮中长大,但她此生经历过最大的考验便是出庄那日、跪到太阳落山前的那几个时辰了。如果说这些年他曾为她守住过什么,说到底不过一点尊严罢了。只可惜他也身处漩涡之中,无法再为她做更多。

终于,女子垂首退开来三步,低声开口道。

“辛儿明白了。”

没有人心可以逃脱他的算计,他的目的达到了,就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可为何这一次心中并无半点得意与欣喜,犹如大败一场呢?

她明白什么?不,她不明白,她根本不明白他的心、他未能说出口的一切……

挂在腰间的腰扇晃了晃,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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