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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黑发高盘在脑后,手里拎着个软脚幞头,一身深绯色官袍,束带扎着劲腰,因着腰间没挂饰物,他步伐极大,一刻就要提刀上刑场砍人头似的。
他看起来心情很差,深邃的眉眼没挂他那惯性的浅笑。
几缕碎发垂在凌厉的眉骨间,他目光如刀,扫过院中噤若寒蝉的众人。
乔婉眠被他的眼风扫到,更努力地缩小。
他这么烦,一定是因为不想去点卯罢。
好烦,她也不想每天这个时辰开始伺候人。
刃刀小跑着追上萧越,一边接过软脚幞头给他戴上,一边迅速禀报:“几位嬷嬷丫鬟是夫人挑的。这位……”
没等刃刀说完,乔婉眠又感受到那迫人的熟悉寒意。
视线来源不言而喻。
她鼓足勇气,带着一脸诚恳与期待,仰起头,踮着脚,双手握在胸前,目光越过一众丫鬟看向萧越,酝酿着想求求他将自己安排到二公子院中。
萧越的眼神却忽然变了。
冰雪般的冷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戏谑。
他半笑不笑地遥遥看着她,道:“怎么还请来个黄大仙?”
乔婉眠一顿,震惊地垂眸看看自己土褐色的直裰,粗麻布料在晨光中卷着毛边,也跟着耀武扬威地嘲笑。
她重新缩回去。
萧越怎么还是那么讨厌!
哪有黄鼠狼,分明是讽刺她……
越想越后悔。
就不该穿这件土褐色的,也不该垫脚看他那一眼,这般想来,确实有点像……
乔婉眠头脑发昏,心跳震耳,却还能听见旁人拍马附和的笑,感到参杂着敌意或怜悯的眼神。
更讨厌萧越了!就算是恩人,也不能原谅!
后又垂头丧气地琢磨:算了,横竖已不是自由身,别说嘲讽,就算要杀要剐,她也无权置喙。
刃刀眼瞧着乔家女儿的脸涨红后变得苍白,替她解围,"主子,乔姑娘感谢您助她一家脱困,一心想侍奉左右报恩。”
“报恩?”萧越轻嗤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质疑,看向乔婉眠,“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乔婉眠心头一紧,被那锐利的目光钉在原地,恨不能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萧越怎会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她确实心存感激,可眼下保命要紧,离他越远才越安全。
晨风鼓动着树叶,院子里只余“哗啦”声响,嘲笑她的窘迫。
乔婉眠低眉顺眼的答道:“民女自知愚钝,不能留在大人院中伺候,只求大人……”将民女派到二公子的院子。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越打断。
“想留就留下吧,至少瞧着是个……”萧越脚步不停,瞥了眼乔婉眠因糙麻男装显得分外粗壮的臂膀和腰身,略顿了一下,似乎在找什么委婉的词,继而补充,“能干的。”
啊?乔婉眠呼吸再一滞。
真是命里的克星,至少听她把话说完呀。
但她不敢忤逆,只能憋屈屈强撑着笑脸,“谢大人赏识,民女绝不会辜负大人。”
萧越看也不看一眼,淡淡道:“还轮不着你辜负我。日后留芜阁伺候。还有??”他步伐极大,带得官袍翻飞,冷声对敛剑道:“今后院里不再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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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离开后,满院娇娥皆垂头丧气地退出去。乔婉眠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还未从方才的窘迫中回过神。
一个面目慈善、打扮利落的婆婆走到她身边,慈爱说道:“我是院里的方嬷嬷。有什么不不懂尽管问,嬷嬷教你。”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姑娘要记着,此后,你就只是无归院的丫鬟,只大人一个主子。还有,咱们等闲不得出院。”
乔婉眠抿唇轻轻嗯了一声,难藏心底失落。
她才清晰感知到她是如何一步步将自己关进重门之内。
但活着就有希望,也许很快爹就会赎她出去。
方嬷嬷引着乔婉眠来到芜阁旁一间厢房,和善道:“这间空置又朝阳,刚好给你住,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提。主子白日不常在,芜阁活计不多,只要求要你踏实做好分内之事。”
“多谢嬷嬷。”乔婉眠听完方嬷嬷介绍,心里没那么忐忑了。
虽在萧越院里,至少不像别家丫鬟要时时跟在主家身边。
“你切记不要乱走乱看,将芜阁一楼洒扫规整即可,还有,每日戌时左右伺候主子沐浴。”方嬷嬷一只脚都跨出门槛了,又回头补充道。
“什、什么?”
乔婉眠又羞又恼,脸瞬时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问,“我、我伺候他沐浴?!”
怎么伺候?!
那个“伺候”?!
方嬷嬷睨了一眼面前姿色过人的小丫鬟。只见她粉面含羞,眼含春水,颊上飞红,惊喜得结巴,无奈摇头。
主子身份矜贵又姿容出挑,丫鬟生出攀附的心思乃人之常情,且这小女娘的容色比主子更甚。
但她知萧越绝不会耽于儿女情长,敲打道:“怪我没说清,你负责每日洗刷浴桶,在戌时前将桶装满。万万莫起旁的念头,往日想爬床的婢女都被逐出去自生自灭了。”
方嬷嬷这说,乔婉眠脸上的窘迫更甚,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萧越最好永远不近女色。
她不敢想若是自己活着时就被那罗刹霸占,日子会过得多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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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婉眠听完无归院的规矩,领了份例的物什后,便回到房中略作收拾。
她脱下那身被嘲笑的衣裳,换上一件得体的墨绿直裰。
她捏起鸡毛掸子,深吸一口气,迈步朝芜阁走去,心中给自己打气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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