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坟山避雨（1 / 2）

夏日的暴雨总是来得这样急。

远听得自山那头传来的阵阵沙沙声，傅娘子赶紧张招呼了声女儿，自己则抱起一大堆猪草抄了近道往地埂边走，似乎不曾想到她是赤了脚的，而那地埂上到处是黑莓果刺。

正在土豆堆里扒泥巴的乔小遇抬起头来，紧将着又将手上的两个土豆抹了泥巴丢进粪箕里，才边跑着搓了手上的泥，往地边的杉树处跑去。

她身量小小的，在刚挖出的泥巴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瞧着十分艰难，傅娘子又冲她喊了声，“快些！”

乔小遇步子踉跄间，豆大般的雨点已打在了她的身上。

“叫你今日就在家里歇息的，可你爹那人……”傅娘子停了口不再往后说，只懒得再说丈夫不体贴孩子了，便只看着人能下床，心头惦记着这几亩泥荒地，就使唤孩子来地里做活了。

傅娘子瞅了女儿一眼，瞧着她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不禁皱了皱眉，接着喃喃道：“最近这天可真是漏了，就算能将这两亩地里的土豆收起来，怕也是堆放不住的，过几日土豆就要烂掉了。”

乔小遇抿了抿唇，旋从篮子里拾出自己的那双破布鞋，用镰刀把子敲散鞋里的泥巴准备穿上。

“敲轻些，你鞋子破得那么快，就是你用刀把敲烂的。”傅娘子烦躁地说了声。

乔小遇知道傅娘子心情不好，只得将镰刀放在一边，忍着疼用手指将鞋尖里的泥块扣出来。

她年龄渐长，这双穿了做农活的布鞋虽是去年的，却也有些紧了，若不把里头的泥巴清理出来，脚便塞不进去了。

傅娘子见乔小遇沉闷着不说话，嗓音放柔了些，道：“你若爱惜些，等你穿不上的时候你妹妹便可轮来穿了，我也不用再去找布来绷鞋面。”

乔小遇轻嗯了声：“娘我知道了。”

她的嗓音像没断奶的小猫咪般没有什么精神，傅娘子只当是她刚刚病愈的缘故。

雨势越来越大，杉树缝里渗落了些雨下来，可冻得人脖颈微凉，而乔小遇终究从前几日那般恍惚的情绪中稍稍抽脱出来了些……

这所见所触，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她是真的离开了原来的世界，而从前那个执意攀附的女孩便仅是她夜梦中放松警惕而放出来的一个噬魂兽罢了。

而今她有了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可这种“新生”却怎么也不能用“焕然”来形容，乔小遇觉着自己倒像是掉进了一个深坑，而坑壁上尽是滑腻的苔藓，让人无处着力爬至地面。

木然盯着跟前这块种了土豆的泥地，乔小遇觉着家里怎么也没法挖完这土豆，便似这辛苦艰难的日子一般永远捱不到头。

土豆收成不好，大多只有她拳头那么大，一攒半枯的苗拔了丢开，仔细挖深些，也不过能捡出五六小个。

这样挖着自是没什么干活的劲头的，可乔小遇爹娘担心有土豆被埋在了泥里，刨开后还歪了锄头仔细翻找……这般样子，工夫也就耽搁了下来。

话说回来，这雨已经下了半个月了，中间虽然有放晴的日子，可没等日头将地晾干，便又下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