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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姐,到了。”颠簸的马车停下来,女史柔顺的声音响起,钟淮安才彻底放松下来。
钟淮安看着那处灰烬,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她方才差点死了。
迟来的情绪汹涌如潮水,几乎将她淹没。
钟淮安不怕死,这世上有许多比死亡更让她害怕的事情,她抿了唇,抬手将那处灰烬推散,眼神落在自己无意识发抖的右手上,掌纹方才被锋利的箭矢割断,指间上还残留着不知谁的鲜血,她一握手,血迹便混合起来,再不分彼此。
马车帘被挑开,鼻尖上突然灌入焦糖味的风,钟淮安剧烈咳嗽起来。
含芳担忧地看她,伸手托了她一把:“四小姐,公主还在等您。”
围猎场行宫布置简单,钟寄欢面前的青瓷杯又被女史续了茶,她挥挥手,清亮的茶水映出她眉眼间的焦急。
门外通报声终于响起,钟寄欢猛地站起来,不等含芳带人进来便径自推门出去,待看见脸色苍白的钟淮安,堵在嗓子眼的询问一句都吐不出口。
“没事就好。”钟寄欢示意含芳领她去休息:“下次不要再这般冒险了。”
*
钟淮安从这一日开始做梦。
惊雷划破天际,雨连成线,细细密密得将宫门内外隔开。
素色纱帐无风自动,空旷的大殿中,冰棺上繁复的鎏金纹路在明明灭灭的宫灯下如活物游走,几乎要碰到供桌上看不清字的竹简。
冰棺正南方悬着浸透了鸡血的五色帛、正北方的琉璃盏盛了已经发了芽的白藕,原本该悬着长明灯的地方,赫然立着一面画着凤凰涅?的屏风,正是陛下在长公主及笄那年送到永安殿的。
这里是皇家停灵殿,但其中的摆设没有一样是皇家葬礼会用到的。
钟淮安被困在一具温热的身体中,正站在冰棺正前方,棺中躺着的尸体脸色青紫,分明是她自己!
视线低垂时,冷光映入眼底,钟淮安看到绯色冠服上绣着的仙鹤翅膀,而‘自己’的手,正在为她的尸身描眉。
荒谬……
“大人,钦天监送来了这方印台。”声音响起,小太监腰弯得极低,双手中的金盘举过头顶,钟淮安发现‘自己’转身掀开印台上盖着的红布,随手将那枚刻满了古语铭文的青石印台放到了她尸身耳边。
小太监没走,烛火噼啪炸开火星时终于开口:“大人,礼部说藕节犯冲……”
‘自己’的面色大概十分冷,小太监瑟缩着后退半步,匆匆告退。
钟淮安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双手拿起了一管青玉长箫。
钟淮安记得这杆萧,几年前容祈安在她生辰时送来的。
手背上有浅色的青筋轻微鼓起,那双手取一节贡缎,将长箫一寸寸包裹起来,钟淮安不解其意,只在那人弯腰时猝不及防撞进自己尸身的瞳孔。
棺椁盖了一半,尸体灰暗的眸色浑浊,她分明看到其中倒映的根本不是大禹贵族男女下葬时常镌刻在馆内的“镇魂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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