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撞破(1 / 2)
到了后半夜,阿笙撑不住滑坐在地,倚着墙壁沉沉睡了过去。
油灯燃了一夜,灯芯烧的漆黑,不知何时熄灭,再一看原是里面没油了。
谭暮莘透过木质的窗子,看向了朦朦胧胧的天边,再过不久要大亮了。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松动筋骨,只听见浑身骨头像硬化了般咔咔作响。随后出了绣房,去把靠在墙边的阿笙喊醒。
阿笙睡得深,醒来时望着周围环境和身上来路不明的布料,满脸懵懂,直到抬头看见谭暮莘的脸,才松了一口气。
“您织了一夜?”
“嗯,天快亮了,你快带着油灯回去。”
和她们睡一间卧房的劳工们早上起来发现桌上的油灯没了,一定会四处找,她不想节外生枝。
她伸手把阿笙从地上拉起,许是用力过猛,一阵酸痛感从肩膀处传来,连带着后颈微微胀痛。
阿笙贴心地替她捏了捏,随后端着油灯匆忙回了住处。
等阿笙走后,她又坐会了织机前。
织机速度很快,慢得是需得缠线、揉线,蚕丝又细,一根根的缠绕、揉捻,挑的眼睛快要花了,时常还会有不均匀的情况出现。
犹记当初家中劳工的缠线明明是很快的,怎么她不行呢?
她闭上酸涩的眼睛,回忆着谭家当初织造云锦时的场景。
努力将回忆的视角缩小到其中一个劳工手上,全神贯注得看着缠线的动作。
恍惚间,她想着想着,竟然睡了过去!
卫蓝和木槐、荷花同住一间房,吃了早饭一路上有说有笑到了绣房,跨进大门瞧见谭暮莘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三个人紧张地互相看了一眼。
卫蓝胆大,小心翼翼上前伸手探了下谭暮莘鼻息,发现她还有气,只是在睡觉,三个人松了一口气,心也跟着落了地。
不过卫蓝这一探,倒是惊醒了谭暮莘。
她醒来揉揉鼻子,眼神混沌,“卫蓝姐、木槐姐、荷花姐,你们早。”
荷花看着她手上的进度,昨天下工前还没这么多呢,疑惑地问她。
“你该不会一夜没睡,一直在这织衣裳吧?”
谭暮莘点点沉重的脑袋,睡意再次席卷而来,她实在是扛不住了,可是布料还没织出来。
千万不能睡!
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停地提醒她,她撑着织机起身,走到院子里接了一盆清水,把头埋了进去。
立春后,京城的天气依旧寒冷,没有半分回温的迹象,春风也不如陵城和煦,吹在身上冷得深入骨髓,刺的骨头酸疼,水也是。
水刚从井内打上来,尚带着丝丝冷冽的气息。
她埋进去的瞬间,清水扑面而来,将她感官全部淹没。
皮肤像被万把刀尖刺入,额头直至后脑冻得发麻,连带着耳后微微酸痛,但精神瞬间清醒许多。
她撑着木盆边缘,从水中抬起头,清水顺着她消瘦的瓜子脸流入领口,高挺小巧的鼻梁上挂着水珠一滴滴落入盆中,泛起涟漪。
水中映着她的脸,一张苍白、干瘦、面价凹陷的脸,瞧不出半分从前“谭家大小姐”的模样。
她双手伸入水中清洗,打碎了倒映,洗完掀翻木盆。
一盆水流向地面,□□燥的泥土迅速吸干,只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绣房里,卫蓝递上一张帕子给她擦脸。
“三件衣裳让你熬成这样?”
“不熬赶不及上巳节,”谭暮莘抽出塞在怀中的设计图纸展开,“衣裳所需的料子是云锦,寻常绒线倒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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