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旧情(2 / 2)
“好??!”
祭台下众人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呼喝。
“你、你敢刀我???”
沈行约猩红的双眸泛着诡谲的光,眉间一团黑影缭绕。
目光相触的刹那间,巫师心头竟是陡然一惊。
他这一生之中,曾用手中的这把骨刀,亲手献祭了数以千计的人牲,可从没有一个胡人、汉人亦或是奴隶,敢在行刑时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年轻男人看向他的目光,平静却又显得异常可怖。
那双深邃的瞳仁之中,仿佛封印着某种古老的神力,让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
巫师心中布满疑惧。
难道,就只因为……他是中原的皇帝?
尽管他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然而祭祀仪式不能中断,巫师只得镇定下来,举起骨刀,在刚刚那道伤口上,又迅速划下另一道口子。
两道伤痕交叉,鲜血缓慢地流淌出来,顺着衣料流到了地上。
这一刀,祭天胡戎二十六部族人所共同信仰的天地鬼神。
“好??!”
又是一阵呼喝声响彻原野。
老阎都背靠王座,注视着祭台上的青年,浑浊的双目定定落在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巴里赞的目光从祭台下的众人面上一扫而过,末了低下头,侧身附在阎都耳边低语,老阎都听过后眼珠转了半圈,扭头看向众王子,三王子萧拓与四王子荤忧不在,他皱眉思虑了一瞬,最后转向车牧。
车牧单膝跪下,恭敬道:“父王。”
“不像话,”老阎都语气中带了几分责问意味:“你的两个弟弟到哪去了?”
“父王,四弟离帐前与我说过,他放心不下,要去盯一眼北坡的牛羊,”车牧说着,目光一瞥摄提格,继续道:“至于摄赫,他一向行事随心所欲,儿臣不知他的行踪……”
老阎都抬手止住他的话,摄提格清了清嗓子,目光看向别处,道:“父王,他们回来了。”
萧拓与四王子荤忧自草原另一侧匆匆赶来,荤忧挤进王子的队伍中央,向老阎都行礼后来到摄提格身侧,萧拓则是去到祭台右后方,远远地接收到了摄提格递过来的视线,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祭台上,仪式还在继续,沈行约像一头待宰的羊羔,任由巫师举着骨刀,分别在他大腿两侧划开刀口。
这伤口划得并不深,也没有等来预想的那般疼痛,单是显得格外狰狞。
眉宇间那团黑雾若隐若现,沈行约咬着牙,迟钝地想:
他妈的、这群人是打算把我千刀万剐吗?
一刀一刀放血,让人血流而死,关于这种死法,好像有个官方的称谓,叫做凌迟。
我就要被凌迟而死了……?
沈行约忽然感觉有点好笑。
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因为莫名穿越到这个鬼地方,还他妈和那狗皇帝沈?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就要做他的替死鬼吗我不甘心??
睫毛抖动了一下,眉间那团黑影虬结缠绕,开始朝四周弥散。
沈行约再抬眼时,眸底现出几分嗜血之色,似乎有一股能量在他四肢百骸之中来回爆冲,每一次将要冲破桎梏时,又被另一种无法撼动的力量镇压了下去。
嗵、嗵嗵。
萧拓调整了一下呼吸,略感不适地锤了一下胸口。
目光朝摄提格方向看过去。
他在等一个指令,一个让他抢步冲上前、一刀砍断沈?头颅的指令。
但摄提格久未发话,他沉吟着,静待时机。
萧拓只能按捺着内心焦躁不安的情绪,手指按在金刀刀柄上,小幅度地攥握又松开。
为什么……做不到。
屈掌成拳,沈行约每一次发力,被骨刀划破的伤口都会冒出血来,这狰狞的伤疤和血腥气息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神色愈发癫狂起来。
视线一瞬涣散,祭台下的喊杀声渐渐弥远了,沈行约拼命晃了晃脑袋,再度聚焦,视觉焦点迅速移动后,锁定了胡人中的一抹挺拔身影。
这是……
沈行约费力地抬起下巴,视线透过鼻梁上歪斜挂着的那副镜框,双目陡然间瞪大了。
待看清人影的一刻,眉目凝聚的黑影一瞬即灭。
沈行约浑身热血上涌,整个人像过电那样,瞬间清醒了。
看没看错?
应该没有!
像、太像了!
那副和全世界结了仇、看谁都像欠他几百几千万的狗样子,除了他还会是谁?
“萧……萧拓?!”
突现的转机令沈行约忽然笑了。
他一笑抖动肩膀,满身血污,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显得格外渗人。
屏住了一口气,沈行约奋然暴起,运尽全力,大喝一声:
“萧拓??!是我啊!!”
风声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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