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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旧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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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杀!”

寒风从四面八方吹袭而来,猎猎风声应和着无数手持长矛、钝击地面的胡戎族人的喊杀和怒吼。

沈行约稀里糊涂地出现在这里,以一个跪立的姿势,双臂被高高架起,捆在身后行刑的木架上,头颅深深地低垂下去。

这处位于王庭西北山坡、以巨石土台垒造的祭坛,是胡戎部落进行丧祭仪式、准备人牲祭品的祭台,?面的祭巫在他身前扭曲四肢,拍打手掌击着节拍,嘴里正怪异地吟唱着什么,时而低语、时而高亢。

祭台两侧,打赤膊的胡戎男儿举起牛角号,仰起头吹出一阵阵低沉又粗犷的角声。巫师与头戴长羽、身着兽皮的祭司举起火把,又疯一般地舞动起来。

“杀了他!杀了他!”

祭台下人声如沸。

‘轰’地一声巨响。

硕大的火把自他眼前一晃而过,红光过后,嘣烫的火星呲拉拉地燃灭。

“杀了燕帝??!”

“杀了沈???!”

沈行约阴冷的视线缓慢抬起。

“杀了他??!”

“杀了沈???!!”

“沈、?……?”

毫无预兆地,沈行约突然癫狂大笑:“哈哈哈沈?!”

到了这种时候,沈行约再也抑制不住背锅侠的愤怒,神色癫狂,像条野狗一样破口大骂:

“靠恁娘??给你能嘞、你个信球王八羔子!!你打渣子哩是吧?一朝教我逮住我诺思你!我一巴掌脸给你胡茬!一脚?死你个龟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他身前的巫师和祭司都吓了一跳。

祭台下方,人群拥簇着的王座前,老阎都少有疑惑地拧起眉头,巴里赞与平义微微色变,王子们对着这一幕冷眼而视,车牧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东边的草原。

一旁的呼延氏作旁观状,摩陀厉声道:“这狗皇帝在做什么?死到临头还这么敢猖狂?!”

老阎都示意他噤声,朝台上摆摆手,祭司等人相继退下,只剩巫师一人站在祭台中央,对着寂寥月色,仰天长吟。

随之,无数胡戎子民一同吟唱起来,祭台四周火焰熊熊燃烧着,火光映照在胡戎每一个族人的脸上,他们的神情或忧、或喜,或悲、或怨,仿佛是对死去亡魂的哀悼和追思,亦或是对草原神灵的崇敬与诚服。

古老而神圣的吟唱仪式过后,巫师合上眼,虔诚默念着祭词,再度睁眼时,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骨刀,双手托举着刀刃,颤栗转身。

祭台下方,人群的喊杀咒骂声再度激昂起来。

“杀!杀!杀??!”

霎时间,天地变色,风声狂乱,凌厉的狂风吹乱他的短发,沈行约张大双眸,看着那打扮不人不鬼的巫师步步朝自己走来,原本托刀的姿势也变为了双手持握。

骨刀锋利的刀尖被打磨地异常光滑,刀刃闪烁着冷光,冒出森森鬼气。

沈行约咽了下口水。

“……你们、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在大燕遇到的那些文武百官个个都是疯子,而今再被押送到这个凶悍而又野蛮的草原部落,这里的人被发左衽,衣皮革、执矛戈,简直就是一群不曾开蒙教化的野人。

疯子再可怕,毕竟是接受过文明教育的,干的事再出格也就那样;可野人就不同了,野人疯起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别、别过来啊你??”

沈行约狂喘着,奋力地挣着一侧膀子,像被钉在砧板上的鱼那样垂死挣扎,巫师靠近他时,骨刀的锋芒晃在他眼前,令沈行约不自觉地侧避了一下。

很冷。

在这风浪中,他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两名胡戎男儿上前按住他,迫使沈行约不得不屈身抬起头颅,直面这一切,然后,他看到了胡戎族人那一双双眼睛、以及这群人眼中熊熊燃烧着的、仇恨的滔天烈焰。

每一个人都对他怒目而视,恨不能将他当场生吞活剥。

我靠、来真的……

冰凉的骨刀抵在他颈上,那一刻,沈行约突然愣怔了一下:

我、我就要死了吗?

短短一瞬的惶惑,却在他脑中激荡起千头万绪,惊涛拍浪,对生命的无限眷恋与渴望令他在这一刻突然涌现出一股莫大的不甘,随之一个混沌旷远的声音在他头脑中闪现??

不、不对。

这不可能,我不能死。

沈行约抬眸看向天际,狂风怒号,乌云蔽月,四处汹涌的篝火连成一片火海。

在他仰头的一瞬间,一道烧焦般的诡异纹路在他后颈处隐隐显现,那纹路一如木炭燃烧时、蔓延吞噬的赤色火芯,隐秘地一闪即逝。

不??

我不是沈?。

我是沈行约。

我不能死!

起码是、不能替那什么沈?去死。

沈行约咽了一下口水,瞳仁微微震颤,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被唤起,在他体内游走窜动,蓄势待发,将欲冲破禁锢,下一秒,巫师手持骨刀,动作利落地在他胸膛前划开一道口子。

刀刃划破苍白的肌肤,随之,一道烈焰灼烧而过的诡异纹路缓慢浮现。

像一幅古老图腾被唤起,诡谲的纹络自刀伤处迅速蔓延,又很快没入肌理,与那刀伤一道消失不见。

巫师难以置信地张大双眼,又惶急地补上一刀,鲜血才淋漓地溅洒出来。

这一刀,是祭奠草原战死的武士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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