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青宫荒唐震内廷,天弓张起乱西北(1 / 2)
要说这几日钜鹿郡公府着实热闹,司马毗前脚刚走,裴娴后脚就携夫君登门拜访来了。
自从薛五郎就任后,裴娴就随夫君来了京城。她是裴家的族亲,比起裴妍裴?,她和裴妃的亲缘关系还更近些。不过她显然与这位嫁出去的姑姑不熟,她是来府里找表姐柳蕙还有族妹裴妍的。
裴娴人虽小,但为人机灵,尤其嘴巴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似是与生俱来。钜鹿郡公府的几位长辈都很喜欢这个族长家的千金,也乐得她多来府里走动。
裴?却对这位远房从姊不大待见,倒不是说裴娴人不好,而是她觉得裴娴的丈夫薛翊与张家走得太近。她一直怀疑裴娴夫妇是张茂故意留下给裴妍的一步棋。无他,几人闲聊时,裴娴往往三句话里至少有两句是跟张家有关的,不是张家大郎得了什么升迁,就是张家二郎打了多少胜仗。总之,时时不忘在裴妍面前提起张家就对了。
裴?讽过她几回,可裴娴就跟没听懂似的,下次来,照样又是一堆张家的消息。裴妍很受用,日夜盼着裴娴多来几趟。可裴?却很烦她。于是,往往裴娴来了,裴?就避开,话不投机,眼不见为净。
裴娴和裴妍反而松了一口气,裴?不在,她们互传消息也能更随意些。
今日裴娴来的时候,裴妍正躲在自己后院新开的花圃里侍弄花草??这也是裴妍自司州闻喜老家带来的喜好。
在老家的时候,她娘怕她被乡下郎君勾去凡心,故而处处拘着她,不让她出去交际。她百无聊赖,又不喜女工,只好寄情花草。后来又喜欢上种菜。如今她的花圃就是个“大杂烩”,不单单有花,还养了不少绿油油的青菜。
裴娴不可置信地看看天色,今日上半晌晴空万里,后半晌却乌云密布,眼见着就要落雨,这天气锄草?阿妍莫不是有病?
裴妍自见了裴妃后,便愁绪难解,这才跑园子里消磨时光。待看到裴娴,立马精神一震,开心得扔了手里的杂草,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廊上来,开口便问她要张茂的消息。
裴娴也不矫情,她来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只见她从袖囊里掏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竹筒”,递到她面前,眯眼笑道:“胡饼店刚送来的!”
裴妍接过竹筒匆匆打开。张茂的信仍是一段素帛,与以往无异,上面话语不多,皆是关怀之语,信末再次叮嘱她,有事可寻薛五郎与裴娴。不大的素笺,裴妍横看半天竖看半晌,手指在张茂铁画银钩的字迹上一个个摸过去,好似这样,便能离他近点似的。
裴娴叹气,夺过她手里的信笺,折巴折巴收好,对她道:“男人吧,在眼面前的时候装装深情就好,背地里咱还是怎么快活怎么来。千万别给自己找罪受。”
裴妍啐她:“你这么说他?枉他在信里交代我,遇事多与你们商量哩!”
裴娴不屑地道:“呵呵,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就因为他阿耶提拔了我男人,我就要为他出卖自己的姊妹?浅薄!”
裴妍白了她一眼,把信夺过来,转身进了房里。
裴娴跟在她后面,眼见着她从床帏里掏摸出一个嵌了一圈猫儿石的方胜盒子,小心翼翼地把信放进盒子里,然后连盒带信的隐于床帏里藏好。
裴娴难得看她那么谨慎,想到她如今的处境,不免叹气:“听闻,前不久东海王妃和世子来过?”
裴妍失落地道:“是来过。家里与东海王订了亲,虽说我守丧三年,但不可能与那位总不见面。”
话音刚落,一阵惊雷暴响,积压了半日的黑云终于耐不住寂寞,化作雨水噼里啪啦地倒了一地。琉璃窗外雨水斑驳,道道水痕里,印着一张蹙着眉头的美人脸。
裴娴呷了口茶道:“也对,解除婚约前,你和司马毗才是正儿八经的一对。至于张二郎,他若觉得难受,便自己想办法,早点出面解决这事。”
“他解决?这档口,他如何解决?”裴妍喃喃地道。
裴娴皱眉,她满以为张茂与她早有成算:“不是吧?这种事,张茂就没个主意?张家就没个说法?他作为男人不出头,难道让你出头?你能怎么办?总不能跟他私奔吧?”
裴妍目光微动。
裴娴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你……你不会真那么想吧?”
裴妍低声道:“万不得已的话……”
“呸!”裴娴急得自席上跳起来,激动地一边拿手点着她,一边扶着额,急得来回直走,这时她才深觉自己错了。她满以为张家对裴妍早有打算,比起远在青州的东海王,武将世家的张家于她们小家而言反而更有用些。她做这信差既是顺水推舟,又拍了丈夫上司的马屁,算是两全其美。谁知,今日方知从前到后,皆是张二郎和裴元娘这对小儿女的任意妄为。张家还未必应承这事呢!这如何使得?没有张家背书,他张二郎算个鬼啊!恨死了恨死了,应该问清楚的,不该这么贸贸然给那张二郎传信的。该死的薛翊,都是他,没搞清楚就胡乱怂恿!
裴妍一脸莫名地看着她几圈疾走,不知她这是怎么了?裴娴快走几圈后,终于神志恢复了些,自己的这点小算计自是不能对裴妍说的,可这时候转变阵营未免突兀,只好故作为她着想,恨铁不成钢道:“聘为妻奔为妾。你以为你最值钱的是自己那张美人脸?你以为张茂巴着你,只单单为了你这个人?”
裴娴难得疾言厉色。她坐到裴妍身边,毫不遮掩地把“真相”剖给她看:“你看看兄长们的后院,几个婢子不是美人?可见美貌不值钱!你再看我们河东裴氏的女郎,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庶女,也能进宫做个贵人。何也?唯有高门出贵女!咱们女儿家,不能像父兄那样在朝为官,振兴家业,但家里却金尊玉贵地养着咱们,图什么?一面么,自是那割不断的血脉情深,另一面,不就是一个女婿半个儿,靠着咱们女儿家的裙带,也能替家里挣个好姻亲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