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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新琴旧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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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些年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看过许多风景,她是个没有感情的人,许多东西纵然初见时有几分惊艳,大多看过一眼也就丢到脑后了,然而唯独月儿说过的话,每一句都深深印在脑海中。

那些个只有在月儿膝上才能得片刻安眠的夜晚,她听着月儿一遍一遍叙说家中旧日的盛况。

她知道月儿父亲本是一朝重臣,家有七进宅院,良田千顷。

她知道月儿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自小就有无数奴仆伺候,连兄长都让她三分。

她知道月儿有一竹马郎君,是皇子贵胄,天资聪颖,自小倾心于她。

她羡慕月儿。

月儿十二岁时对她说:“天底下只有公子这样的人才配当我的夫君。”

她一时心惊,为人奴仆,供人驱使,怎可生出僭越之心。

但转念一想,或许只有公子这样好模样、好修养的儿郎,才能配得上天上的月亮。

月儿一直被当做细作培养,十三岁那年被派往上京,于如意坊潜伏。

那是个宁静的初夏早晨,耳边飘荡着清脆的鸟鸣。

月儿披了一身粉蓝轻纱,明眸皓齿,明艳动人,已然可以窥见几分日后倾城之姿。

临别时,月儿说说:“总有一天,我要让全上京城的焰火为我燃起。”

她知道她做得到的。

晨风温柔地吹着,轻纱长长的尾巴在她手边飘扬,挠在她手心里痒痒的,她几次想要伸手,又怕被笑孩子气,所以始终没动手。

冥冥之中,她仿佛知道,她们就要永别了。

后来,月儿真的做到了。

上京城的品花大赛,月儿一袭红衣,艳惊四座,拔得头筹。

那一晚,全上京城的人都跑来看如意坊的花魁。

许多彩绘灯笼悬挂在高大的木头架子上,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样,彩带旗子在夜风中飘扬,“嗵嗵”的爆竹声不绝于耳,数不清的烟花绽放在天际。

远处的高台上,灯火通明,丝弦阵阵,月儿满头珠翠,妆容明艳,为满座看客献上最后一支惊鸿舞。

她躲在台下一角暗影中,墨色的斗笠盖住头脸,手里拿着一束亲手摘的花,静静地看着那高楼歌台上彩绸飘舞。

她等着谢幕,没想散席后,花车旁侯满了王孙公子,密密麻麻的,仿佛西王母金簪划出的银河。

她看着月儿在众人簇拥之下朝花车款款而来,美人肤如凝脂,媚眼如丝,一缕风带着冷梅香钻入她的鼻腔,她低头笑了,期待着月儿看到角落里的她。

她静静地站在暗影之下,期待月儿眼中的惊喜;她在喧嚣熙攘的人群中心,语笑嫣然。

满街绫罗绸缎的身影,阻却了她们视线的交汇。

夜渐渐地深了,她站在如意坊楼下,默默看着楼上窗户上那成双的影子。

从深夜等到清晨,月亮不见了,日头跑了出来,阳光刺得眼睛发疼,手里花朵终究慢慢萎落了。

她转头扔了花,趁时辰尚早,赶到花市上买了束新的。

……

如同曾经无数遍一样,凝香捏起手中的丝帕,向她缓缓走去。

月儿仿佛有感知一般,忽地朝她回头看来,未曾精描细绘的脸庞,看起来有几分陌生。

铭刻在骨血里的容颜,不过数月,竟也变得疏离陌生。

又或许是她太迟钝了,其实她们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形同陌路,是她忽略了蛛丝马迹。

月儿伸手接过丝帕,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一一,你长胖了。”

在刚进裕安王府的那半个月,凝香曾无数次幻想过她们的重逢,到底没曾想到会是这样清淡的一句话。

“一一,你长胖了。”

听起来她们只是很久没有见面了,没有背叛,没有出卖,没有离弃,只有无声淌过的时间。

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心情好难免吃得多。”

“一一,你恋爱了。”

凝香冷笑着点头。她是不是还得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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