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昨夜穷书生（2 / 2）

初冬。

落下第一场雪时，尤解尘已远在京城。

秋萤也收到应如愿寄回来的信，信中说他已找到应莲。

应莲女扮男装，在一家武行里当学徒，不仅包吃包住，还学了些防身的功夫。他担忧她一个人在外头无人照应，本要在家附近租一户宅子让她住，他也好偷偷照应她，应莲死活不愿，只说便是客死他乡，也再不与应家扯上关系。

秋萤也知她脾性，不愿做的事，就算你把刀抵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做。

应如愿没有法子，只给她留一些银子，叮嘱她照顾好自己，正要回家，又从她嘴中得知应兰的事。他当即写了封信回来，问秋萤家中境况，秋萤传了信，应如愿便又转去寻找应兰，是以在外辗转数月，不曾回家。

但他到了一处，便给秋萤传一回信，两人虽相隔千里，心却近在迟只。

弹指间，下了几场大雪后，梅花尽数开了，河里积雪化成春水，清冽中带着温柔。

屋檐下滴漏雪珠。

应如愿在屋中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还未找到应兰，自己却先被府里的人找到了。

他本做好了挨一顿肥打的准备，不曾想他回到家中，却连他爹的面也未曾见过。

屋外东、南、西、北角皆被家丁围住，每隔一个时辰换一班人，莫说是人，便是一只鸟从天上飞过，也被弹珠打了下来。

他虽已还在人间，却已与人间断了往来。

只知道今日吃的是什么饭，屋外是什么天气，其余的事，他一点也不知道。

偌大的院子，除了每日来送饭的人之外，他一个也见不着。

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一个。

他一面走，一面想：若是秋妹妹来看我就好了。

转念又一想，这几天雪已停了，化雪时比下雪时更冷，她生得那般瘦弱，出来冻着就不好了，还是乖乖待在屋里好。待爹放我出来，我再去找她也不迟。

于是，又开始绞尽脑汁思考见他爹的法子。

只要见了爹，一切都好说。

03

屋檐上积雪未化，放眼望去，仍是白茫茫一片。

一片雪白间，檐下已悬着大红灯笼，树上也挂起了彩绸，像是冰天雪地间开出了一个花红柳绿的春天。红的更红，白的更白。

丫头仆人们一扫往日阴霾，脸上皆露出喜气洋洋的神色。

因为大家都喜庆洋洋，所以不喜气洋洋的人便只好避避风头，否则你的不喜气洋洋便会扫了他们喜气洋洋的兴，这道理就像大家不喜气洋洋时，喜气洋洋的人也要避避风头一样，否则你的幸福便会刺痛他们悲伤的心。

你刺痛他们的心，他们便会看你不顺眼。

看你不顺眼，难免就要议论是非。

秋萤不愿招人议论是非，是以躲在屋里子避风头。

据小琉璃从她好姊妹那处听来的消息，说是大老爷觉得孩子长大了，翅膀也硬了，不好管了，实在是令人操心。是以，为了好管教一些，少操心一些，大老爷便决定给他娶个妻子，还说：“男人一旦成了家，便稳重了。”

秋萤只觉心里闷闷地，虽说不上伤心，到底是有几分失落。

她枕在软椅上，身上盖着细羊毛毯子，手中翻阅着一本《石头记》

书里说，林黛玉本是灵河岸边一株绛珠仙草，因赤霞宫的神瑛侍者常年以甘露浇灌，绛珠草修成女体后，恰逢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下凡造历幻缘，绛珠草便随了他去，愿以一生的眼泪还他浇灌之恩。

秋萤每每翻阅至此，不由得想：若人果真有前世，那么她前世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