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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少年游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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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三七拦住许慕臻说:“不用砍柴。今天接了单大生意,六韦花山庄的正夫人死了,去益州守灵和哭丧。”

许慕臻听过六韦花山庄的名号,黑白二道通行无阻的商界门阀,被誉为“天上银阙”。

停灵第一日,六韦花上下缟素,南向的殿堂用于设待宾客,五服之内的亲属和益州权要人物相继吊唁,致送奠仪。六韦花庭舍众多,竟都用白蜡照亮,雕镂彩画户牖的棺椁四围甚至各有一行雪烛环抱,漫延成苍白的冥界之海,浮光跳跃间映出真实的人间走马。光这一晚的蜡烛,就不知烧掉几十万两,还不算仪仗、用具,一应是最高规格。许慕臻生平所见最大的世面居然是葬礼,人世间的参差令人唏嘘。

缟衣素白仍不减威势的当是庄主湛立威,仪表堂堂,天命之年的沉博率性如实显露在眉宇之间,弟弟湛立则协助他应酬,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同穿麻衣的少年,他只在宾客吊唁后默默回礼,其余时垂着头动也不动,连他的长相都看不到。三七说,那大概是少庄主湛谦,湛立威的独子。

将近子夜,许慕臻开工。他随三七走进百人的缟衣大队,跪在院中,这一队的队首正是湛谦,湛立则在前诵念挽歌。子时整,手摇铃响,许慕臻还未明白该做什么,突听前后左右一齐拉开嗓子,格外声嘶力竭的哭喊要把静夜挠出血淋淋的口子,万鬼魑魅都从这道裂缝鱼跃而出。三七平素温沉,哭却很有一瞎套,泪掉不下来声音却夺人听力。许慕臻骇得不行。

守灵是轮值,许慕臻只守第二夜。挽歌之后,没排到班的就去临时搭建的棚户睡觉。许慕臻走过湛谦身边,男子笔直跪坐,没再低头,四道眸光一掠惊鸿交错。许慕臻听多了别人对自己容貌的赞誉,第一次见到令他暗叹的姿仪。湛谦明珠朗润,天质自然,深美近似女子,芬凛实迈霜雪。许慕臻极快收回视线,仿若无事。

帐内鼾声如雷,许慕臻脚没踏进,又被酸臭的热浪卷挟。他见六韦花山庄无暇拘束,便乘月游园,他不懂园内花木珍品非凡,只一本的市价够寻常百姓阖家一年的开销。他瞧出好看,也只瞧得出好看来。月宫洒落银辉,此处宫阙比琼楼玉宇不减幽秀,而华詹更胜。万籁都寂,今夕何夕。他想到自己的阿娘,石壁居触目惊心的血渍不知是不是她的,真是许寄端掳走她的话,那就凶多吉少了??????簌簌泪珠不受控制地落下,他慌乱用袖子抹掉,躲着人走到最冷清的院落。门外假山奇石,纤花游鱼,虽地缘僻静,装潢亦高华绚丽。许慕臻鬼使神差地推了下门,看到错彩绘金的小扇屏风后一尊玉石雕像,身后传来玉石铮铮之响,“阁下行至此处,何为?”

玉像面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许慕臻转头,泠泠孤月下的湛谦一同璞玉。湛谦看许慕臻也久久稀奇,怎么样貌拔群又身法矫健的英才甘愿流落市井?但他喜愠不形于色,所以许慕臻看不出他的想法。许慕臻打量一番玉像,原路退回。

“阁下还未回答。”

许慕臻见躲不过去,明说:“院子不错,我随意走走。”

“阁下若要游览,静候白日我来引导。此时光亮不盛,居丧期间也担心某些屋室唐突阁下。”

许慕臻不过是棺材铺杂役,湛谦的礼数却和接待宾客无差。许慕臻说了句“不必麻烦”,别扭地走开了。

不想第二日午饭休憩,湛公子当真在棚户外等他。许慕臻犹在发愣,湛谦行毕唱喏道:“我带阁下走走。”棚户里挤挤挨挨的人大眼瞪小眼。

六韦花山庄的屋舍、门廊、桥梁、院落都是潜心设计建成,宅园内正房、东西厢房、回廊、门厅围合成方形院落,一进套一进。园林景致星罗棋布,无论走到哪一点,都能看到独一无二的画卷。湛谦会在许慕臻感兴趣时讲一讲花卉植木、金石篆刻,他没兴趣的一概不讲,许慕臻终于忍不住问整座宅院的造价,湛谦说了个数字,许慕臻霎时噎住,随即大笑,果然是他一辈子不敢想到的钱。跟灿若朝阳的湛公子比起来,他仿佛淤塞井沟里一注臭气熏天的腐水,可他并未感到低人一等;湛谦望见他的爽朗,终日麻衣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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