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纱布和酒精(2 / 2)
可她知道,她不是在躲炊烟。
她在躲自己脑海里那些不该存在的念头。
早点摊的豆浆飘着一层薄薄的皮,摊主的孩子正趴在摊边数着筷子,一边数,一边用小奶音跟他妈妈抱怨今天的风太冷。阮云琛的脚步顿了一下,那画面明明只是一瞥,却硬生生像根钉子扎进她的心里。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袖口,指尖用力得泛白。
她已经忘了上一次有闲暇可以听风声、看炊烟、吃早点是什么时候了。时间被生活碾得太细,细到再也拾不起一块完整的拼图。
可她不能停下。
她得......她得赶紧回家,处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然后去巷头找宋祈,继续无休止地给他上工。
她需要钱。
淼淼的病需要钱。
忽地,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阮云琛下意识绷紧了神经,眉头一皱,猛地地抬起了头,却是只见眼前是张熟悉得过分的面孔。
每天都能看见,每天都会路过,每天......也不是每天、但确实会时而不时地会好奇他......究竟在做什么。
是桥下的那个孩子。
他站在那里,没穿外套,单薄的身子几乎要被风吹散。他的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袋口系得歪歪扭扭,里面隐约装着几样东西,挺沉的,被风一吹,哐当直响。
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把手里的袋子举起来,递向她。塑料袋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男孩的手冻得通红,上面还有几个被粗糙铁器割开的口子,血迹已经凝固成深褐色。那褐色的血迹上沾着一点儿没擦干净的饼干渣,姜黄色的,是......曲奇。
他的眼神却亮得出奇,干净又执拗。
阮云琛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沙哑得几乎不像自己:“你干什么?”
那声音在冷风里被吹散开来,轻得像一片枯叶,毫无力量。连她自己都愣了愣。什么时候嗓子哑成了这样?她下意识地咳了一声,喉咙深处像被砂纸刮过,干涩又刺痛,连那点虚假的底气也散了。
男孩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一把把袋子往她手里塞。动作笨拙而决绝,像是在完成一件不容拒绝的任务。
阮云琛下意识地接住了袋子,袋口绳结松了点,露出一点消毒水瓶的边缘和一角皱巴巴的纱布。
她怔住了。
“及时消毒包扎。”他的声音不大,但透着某种硬邦邦的坚持。说完,他转身就跑开了,那脚步急促而凌乱,一头扎进桥下的阴影里,再也看不见人影。
阮云琛站在原地,塑料袋在她手里晃了两下,袋口的绳结因为松垮垂了下去,里面的东西微微晃动,显得有些可笑。
她低头看着那袋东西,呼吸莫名变得急促。肩膀的疼痛还在提醒着她,雨衣下的毛衣已经彻底湿透,血迹隐隐透出一抹深暗的颜色。她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出一声极轻的嘶哑。
阮云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她推开了门,疲惫地将塑料袋放在桌上,坐了下来。袋子的底部微微鼓起,那些东西随着力道向外滚了几下。
消毒酒精、纱布,还有一卷廉价的医用胶布,一股轻微的酒精味从袋口飘出来。她盯着那瓶酒精,半晌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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